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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一開始,仗著劍法的精妙和身形的輕靈,華瓔遊走四方,凝碧劍彷彿一片光幕灑落下來,罩住了紫衣的衛二公子。

衛莊身形卻不大移動,只是見招拆招,一一將她的攻擊化解開來——有幾次因為對方的劍法實在太快,迭遇險情。

然而,時間一長,所有留在望湖樓裡觀戰的鼎劍閣和白雲宮子弟,都看出了華瓔漸落下風。本來是來去瞬忽如風、一沾即走、一擊即退的身形漸漸地有些停滯。

衛莊離得近,看見她掠過來時、已經有些氣息平匍。

秋雨裡,她一身素衣道服,眸子空靈素淨,回劍舉袖之間風姿無雙——他驀然輕輕嘆了口氣:一直以來,最讓他傾慕的,便是她這脂粉不施、仙女般的靈氣。

她一直是那樣的從容而冷靜,進退之間永遠有自己的主意,旁人、即使如他也無法置最喙一分……那末,為何他反而不能如此徹底的冷靜?

無論如何,青鸞花,他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在看見她再一次單足一點飛簷、回身而來時,紫衣公子長長吸了一口氣,眼神陡然雪亮。清嘯一聲,忽然足下加力、迎了上去。

雙劍再次交擊的時候,照例雙雙盪開。在交錯而過的瞬間,冒著被劍氣傷到的危險,衛莊忽然出手,伸指,拇指扣住食、中、無名三指,猶如撥絃一般連續彈出,“錚錚錚”三指彈在華瓔手中的凝碧劍脊上。

驚神指!

望湖樓上,鼎劍閣的子弟們齊齊脫口低呼。他們終於看見了傳說中二公子的劍指雙絕。

所謂的“驚神一劍”,並不是單純的劍技而已。然而,僅僅靠著手中的流光劍,衛二公子之名便已經震動江湖,很多時候根本用不著左手的彈指輪迴。

華瓔雖然江湖經驗少,但是她極聰穎,七年前見過衛莊的劍法,即使幾年後再戰心中也一一清晰如明鏡。然而此刻他驀然的出指,在她看來卻是完全的茫然一片。

一時來不及退開,驚神三指便全部彈到了實處。每彈一指,凝碧劍就往後盪開一尺。華瓔只覺得劍身上有內力如同怒潮般洶湧而來,一浪接著一浪,絲毫沒有她調息的餘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握著掌中的劍,不然它脫手落地。

然而,她的身形卻被這股大力扯得往後踉蹌了幾步,內息一個不順,足下一滑,幾乎從望湖樓的簷角摔落下去。

在華瓔手中長劍盪開,立足不穩空門暫現的時候,衛莊毫不遲疑的轉過劍鋒,一招流光飛舞,漫天的劍光中,長劍斜斜削近她的頸側,猶如流星閃電。

“小心!”在望湖樓內,連一直沉默著觀看對決的掌門師姐華清,都驚懼的脫口而出。其餘的幾個師妹被兩人之間令人眼花繚亂的招式看呆了,居然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

華瓔踉蹌退後,足尖點住了簷角的滴水瓦當,才穩住了身形。然而回頭之間,已經看見那柄熟悉的古樸長劍直削向她的頸部,劍光背後,紫衣銀帶的人眼光犀利冷漠猶如冰雪。忽然間,她心裡有一種蒼涼而恍惚的感覺。

他果然比她想象中更加厲害啊。好快的一劍……已經來不及招架了。

畢竟缺乏對戰的經驗,生死之間,白雲宮女弟子居然忘了如何連封帶打的回擊,只是閉了眼睛,盡力的將凝碧劍往面前一橫——然而,她也知道,已經是來不及了。

在秋雨咽咽的西子湖上,被逼到屋角挑簷上的年輕女冠臉色蒼白,如一隻白羽的鶴,折翅欲墜,卻猶自帶著清冷的傲意。

並無哀憐,也無絕望。

以她的修為,竟然心靜如水一至與此?

然而,在她回首之間,手中的劍大幅度的振盪來去,袖袍飛舞,不期然間,竟有一片單薄的紙片從袖中飄落。

很普通的一張素白信箋,上面依稀有一行墨跡。外面的雨絲方下得濃密,那小小的紙片一經飄出就逃不開網下來的雨點,在空氣中方才一個轉折,轉瞬間已經被打溼了,洇開了深深淺淺的墨跡。

然而,在紙片飄落的軌跡滑過眼前時,他還是看見了——

“悵臥新春白跲衣,白門寥落意多違。

“紅樓隔雨相望冷,珠箔飄燈獨自歸。”

那樣一首他一瞄開頭、就能熟極而流的律詩,就從她那一襲素淨的道袍中飄落。彷彿被人當胸一劍刺中,衛二公子的臉瞬間蒼白。

李義山的《春雨》……李義山的《春雨》?

電光火石的恍惚,他記起了七年前那個下著雨的春夜。

那時他與她剛剛邂逅不久,情深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