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爺可不是這意思。”
賈迎春翻個白眼,好不容易下了炕,四處看看,問道:“大姐那給了什麼回禮?”
“一件小玩意而已,宮裡出來的對鐲,一件留下,一件給寶二爺。大姑娘說了,妥不了給黛玉姑娘。”
賈迎春嚇了一跳,罵道:“你這個牙尖嘴利的,拿我跟大姐比?她可是寶玉的親姐姐,又是宮裡的女吏,什麼好東西拿不得?我這邊可憐的很,家徒四壁的,哪有比得上的東西回禮?”
說著開啟櫃門,拿了一個絹布的包袱出來。司棋嚇了一跳,上前攔她。
難得的,賈迎春倔強了一回,把司棋唬住了,包袱塞進晴雯的懷裡,嘆道:“我知道你們都叫我二木頭,只知退讓,任人欺侮,殊知我有什麼辦法?我父親的性子你也知道,兄長賈璉又是個怕屋裡的,心裡眼裡只知道他的鳳辣子,我將來已經有準,就是個嫁出去沒人管的可憐人兒。活了死了,都沒人管。”
晴雯氣得眼睛又豎起來,剛要說話,包袱散開了一角,白花花的晃了她的眼。晴雯掂著裡面的重量,怕不是上百兩銀子。
賈迎春的例錢是10兩銀,她又是個懦弱的,被人左克右扣,這上百兩銀子,是她十幾年剩下的全部體己錢。晴雯嚇了一跳,驚道:“二姑娘,這,這……委實是使不得。要是收了,寶二爺要扒了我的皮!”
“我以為你不怕他呢。”
“怕是不怕,可……”晴雯還在犟嘴,被賈迎春伸手擋了,她見賈迎春滿臉唏噓,如同鵝脂的鼻翼沁出細嫩的汗。
賈迎春笑道:“我給你,你也就收著,寶玉要是問起來,就說我是個要嫁出去的,誰也顧不得。我知道寶玉在練字,紙張的花用肯定不少,他對我向來很好,我呢,木了些,軟了些,不敢幫他說話,這一點銀錢,就當我這個做姐姐的,最後能為他做的一點事吧。
如此,我乏了,你們退下。這炕火真的很好,我想睡一會,誰也不要喊我起來。”
…
晴雯在各房走了一遭,仗著一張利嘴,讓王善保滿身都掛了寶貝。各房的主子議論紛紛,都說寶玉真個開竅了,通了人情味兒,有那一兩個覺得不是個滋味,想及寶玉難得記掛他們一回,也就放下。
晴雯、王善保回了房,襲人那邊,還在賈母的暖閣裡待著。
她本想直奔主題,要說寶玉記掛老祖宗,奈何沒等開口,賈母就開始問話了。
她來的不巧,恰好賈母飯點的時候沒有胃口,正在補食。桌上擺著寒冬臘月幾乎看不到的潘陽湖大蟹,搭配十幾道各色菜品,賈母讓琥珀撇了一半給寶玉送去,這才開飯。
螃蟹性冷,老年人不宜多吃,賈母只少量嚐了一些,也讓王夫人少吃,只把那香嫩的蟹黃吃掉就好,蟹肉什麼的,儘可以丟掉。吃完螃蟹,又讓金鴛鴦把酒燙的滾熱的拿出來,熱酒可以抵消螃蟹的冷,最是恰當不過。
襲人在旁邊候著,她知道用膳過後,老祖宗還要用菊花葉兒、桂花蕊燻的綠豆麵子洗手。而且看這模樣,真的有事問她。
果然,賈母冷了她一陣,問道:“聽說心肝兒把花白玉露都倒掉了?”
襲人小心回道:“是。”這點不用騙,也騙不著。賈母把她晾了好一陣子,就是讓她說實話。知道她是個心眼裡向著寶玉的,拿捏她呢。
“為了什麼?”
關於這點,襲人不知道,她曾經猜測過,最後也只有一個答案。而且對她來講,鐵不會說寶玉的半點不好,只是搖頭道:“老祖宗,這您可問住我了。您知道寶二爺那性子,說不吃,就是不吃,他不喜歡吃,我們也就倒掉了。”
“不是針對李紈和賈蘭?”
這句話差點嚇傻了襲人。她是個會妥事的,立馬笑道:“怎麼會?花白玉露稀罕得很,都能送我家爺……寶二爺沒半點這樣的意思。對了,今個蘭哥兒找了寶二爺,說要拜學字夫子,寶二爺答應了,把抓周時的玉珏送了去。”
賈母鬆了一口氣,她不想寶玉和李紈不好。
王夫人在旁邊笑道:“我就說您想多了吧,寶玉的性子您也知道,就是不喜歡吃。他只是禍害東西,從不針對別人的。”
賈母點頭,笑了,一顆心放妥帖了。
她素來喜愛李紈,更喜寶玉,沒了擔憂,想起來又有點氣急,道:“這李紈也真是的,不喜吃就不要送,沒來由髒了眼子。找人去與大嫂子說日後不要送了……等等,隨她去,說不得寶玉哪天喜歡吃。”
王夫人、襲人,連著金鴛鴦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