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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針對此事的保密,就由荀彧和冷壽光一外一內負責,漢室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寬鬆環境。

楊俊聽到“陛下病重”四字,眉宇間多了些擔憂:“陛下的身體……”天子曾經是他的兒子,他始終對劉協有種父親式的關懷。冷壽光看出了他的憂慮,微微一笑:“楊先生不必擔心,天子很好。”楊俊聽到弦外之音,他是個知輕重的人,立刻改換了話題:

“冷公公曾師從何處?聽閣下言辭,實有人傑之風啊。”

冷壽光停下腳步,仰頭望天,楊俊以為問到他的傷心事,連忙致歉,冷壽光擺擺手,唇邊露出一絲自嘲的意味:“我乃是華佗門下,說起來,還是郭祭酒的同學呢。”

楊俊驚愕地望向冷壽光,他可沒想到還有這層關係。冷壽光簡單地把他與郭嘉的恩怨說了一遍:郭嘉化名戲志才去投華佗學藝,卻騙奸其侄女華丹,以致華老師震怒,把一門弟子盡數閹割。他講述的時候,語調異常平靜,如同在說一件不關己的事。

“……你一定很恨郭嘉吧?”楊俊感嘆。華佗不光以醫術出名,名下弟子無所不學,冷壽光有這等見識,就是做州郡之長都不為過。可如今卻因為毀損了身體,只能屈居宮中忍受豎閹之辱,他一定對郭嘉懷有極深的怨恨。

不料冷壽光輕輕搖頭道:“我如今專心侍奉天子,個人的怨恨,早已不重要了——”說到這裡,他的話鋒突然一轉,溫和的雙眼閃過一道光芒,“聽說楊公你將不日北上,去迎鄭玄公?”

“不錯。”

“郭奉孝天生病弱,依靠老師為他親自調製的藥方,才勉強支撐。只是那藥方未臻完美,還缺一味養神的藥引。我前幾日略有所得,楊先生路過官渡時,能否代我轉交給他?”

“你難道想毒……”楊俊有些吃驚,“即使你我有這心思,郭嘉那麼聰明的人,又怎麼會上當?”

冷壽光輕笑道:“放心好了。我這藥引絕不含半分毒,乃是盈縮滋壽的妙方。郭嘉跟隨華老師時間很短,鴆毒之術我不如他,養生之道他卻不如我。”

“這麼說,這藥引反而是為他延壽的嘍?”楊俊還是不明白。

冷壽光雙手垂拱,雙眼望向天空,清秀的眉目之間,湧動著奇妙的情感:“我雖不恨他,但也不曾寬恕他。這藥引是毒是藥,全在他一念之間。如何抉擇,就要看郭嘉自己了。”

劉平從一個漫長的夢中醒過來,腦袋重得像是裝著十具青銅鼎器。夢的細節他睜眼那一瞬間便全忘了,只依稀記得置身於無邊的混沌,有無形無質的東西從四面擠壓而來,侵入身體,艱於呼吸。

劉平用手肘勉強支起身體,環顧四周,才發現榻邊有一個女子。他定睛一看,是個女子,五官很是熟悉,那是一種不同於中原人的眉眼,雖不秀媚,卻有野性之氣。

“任……任姑娘?”劉平大驚,認出這女人是郭嘉的寵妾任紅昌,她在許都附近的村子獨自過活,他還跟著郭嘉去拜訪過。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劉平連忙回想,自己陷入昏迷前的最後一段記憶,應該是在黃河之中——難道說自己被救回許都了?

任紅昌見他醒來,端來一碗肉湯:“慢些吃。”

劉平飢腸轆轆,拿起碗大吃起來。這肉湯裡擱了薑絲和花椒,入口辛辣,他吃得額頭滿是汗水,體內寒氣被盡數逼出。劉平吃完以後,覺得身體這才有了絲活力。他抬起頭,看著任紅昌:“我在哪裡?”

“陛下,這裡是鄴城。”

任紅昌平靜地回答。劉平一聽這名字,一下子從床榻上坐起來。怎麼跑到袁紹的大本營了?這時曹丕從外頭一腳踏進來,他看到劉平恢復了清醒,先是面露喜色,旋即又收斂起來。任紅昌跟曹丕交代了幾句,把碗收起來,轉身離開屋子。

“二公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劉平問。曹丕告訴劉平,他當時浮上水面以後,發現劉平半天沒上來,用牛皮水袋充滿氣,再次潛入水中,把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劉平拽到了黃河北岸。

劉平聽他說得輕描淡寫,卻知道這對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來說,是何等艱難。他咳了幾聲,滿是感激地說了句謝謝你,曹丕卻淡淡答道:“要謝,就謝任姐姐吧。我把你扶上岸以後,已是精疲力盡。這時候恰好任姐姐經過,把我們都救了起來,不然袁紹的追兵次日巡河,還是會把我們捉回去。”

“她一個遠在許都的弱女子,怎麼會湊巧路過黃河?”

劉平滿腹疑竇。曹丕苦笑道:“她說是來鄴城辦事,至於辦的什麼事,我實在套不出來——順便,她可不是什麼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