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大事的人就該狠下心腸,捨棄掉不該捨棄的。”蕭明拓目光炯炯的望著自己最小的兄弟,他當然明白他的心思。他能放棄一切投奔他而來,自然不僅僅只是為了兄弟情誼。
蕭明拓雄心勃勃的道:“待你大哥推翻了華氏偽朝,平定下叛亂,定讓你挑盡世間美人,海內寰宇,任你挑選!”
他忽然蹙起眉頭,憤憤不平的道:“當初他們在冤枉你刺殺安王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今日。好兄弟,你曾經受過的所有屈辱和不公,大哥都會為你連本帶利的討回來!我們兄弟同心,必定能打敗那些早已貌合神離,離心離德的華氏一族!現在朝中奸佞輩出,外有北漠強敵牽制,內在國庫空虛,民不聊生。蘇平、黎南已有兩處反了,只是少有人知有多嚴重。那些地方官全都報喜不報憂,等什麼時候這層紙被揭開,恐怕早就遲了。京城和南邊還在歌舞昇平,此時正是最好的機會,我們蕭氏的機會終於到了!”
波斯貓微微抬起綠眸,冷冷的貓兒高傲的仰頭叫喚了一聲。蕭明拓越說越激動,然而蕭明鈺卻似聞所未聞一般,面無表情的端坐在那裡,任憑蕭明拓一臉神往的說個不停,從時機說到江山社稷,再到奇珍異寶,妖姬美妾,人間榮華等。
“……如今安王的正妃就是沙羅國的公主,這異國來的女子就是與中原的不同,夠滋味。”蕭明拓說著舔了舔嘴唇,唇角綻開了一絲曖昧不明的笑:“據說她們最喜歡多人在一處交歡,即便是公主也不例外,安王好個福氣。”
畢竟是打小看到大的小兄弟,在旁人面前他得端著些,在親兄弟面前就不必那般講究了。
“我要去外面檢視一番,就不打擾兄長理事了。”蕭明鈺站起身,面無表情的甩袍朝門外走去。
“還是老樣子。”蕭明拓望著他的背影,像世上所有溺愛幼弟的兄長一樣笑著,自言自語道:“還說無妨,這般焦急的趕著過去可不是心疼了?”
一時門外下人報說:“國師求見。”
蕭明拓一把將桌上貓兒攆走,整了整衣冠,迫不及待的道:“宣!”
洞中陰溼寒涼,耳畔的水滴聲不絕於耳,妙懿只覺得身上的力氣正在一點一滴的從身體中抽離,漸漸的流乾,再也使不出力氣來。
她被關在這裡不知多少個白天黑夜,她甚至覺得自己可能再也看不到熹微的晨光,感受不到雨露斜陽,彼時她以為自己已是富貴以及,榮寵無限;此刻方才察覺命運的殘酷和不確定——前一刻一呼百應,榮耀之至;後一時跌落塵埃,淪為階下之囚。旁人都說一個人只有在遭逢大變的時候才會領悟許多,說得便是現在的她。
她此刻已經徹底感覺不到寒冷和飢餓,甚至覺得很舒適,彷彿躺在內室柔軟的拔步床上,周圍帳紋玉蝶,簾垂軟煙,華窗繡金,錦榻雕銀,隨手一物便價值千金。
一晃又是在馬車上顛簸,鄉間路窄,車顛得厲害,她欲去京城投奔姑母,一路山高路遠,盜匪猖獗,主僕幾人惶惶而行。她卸下簪環,布衣素裙,貼身衣物中藏著匕首,隨時準備著結果別人或者是自己的性命。那一段路程至今想來彷彿十分不真實,和她從前以及今後的生活似乎全無一點關係,但當無人時細細想來,那樣的惶恐與不安卻早已深入骨髓,每每夢迴,總有種難以言喻的悽惶。
山道那樣險,水澗那樣湍急,有的農家少女卻為了生計不顧危險,揹著竹子編成的揹簍攀上山崖菜藥。結果一腳踏空,跌入水澗之中,再也沒有露出頭來,甚至連水花都來不及翻起一個。目睹了一切的她緊緊握住了懷珠的手,相握的指間全是汗水,分不清究竟是誰的。
“登高必跌重。”她望著幽深的潭水自言自語的說著,彷彿從那日起就在防著這樣一日的到來。
此刻的她就似乎變成了那名落水少女。
冰冷的潭水吞噬著她的意志,厚重的水波緩緩從四面圍攏上來,她感覺身體陷入了潭底軟厚的淤泥中,游魚的鰭飛速的從她的面頰一側擦過,仿若蜻蜓點水一般。下雨了,細碎的雨聲敲打著水面,叮叮咚咚,雲霧也隨之慢慢消散開來,太陽從雲層中露出臉兒,紛紛散落在水面上,盪漾起一陣暖燦燦的光芒,那樣恍若新生的金色,暖且溫柔,她感覺到包裹著她的硬殼正在緩緩開化,露出內裡鮮嫩的軟肉,彷彿初生嬰兒般毫無防備。
剛剛出生的她那樣羸弱,許多名醫瞧了都直搖頭,委婉些的都讓梁氏夫妻準備棺槨,沖沖喜也好。田氏每當說起這段過往的時候都無比嘆息,幸好她聽了老年嬤嬤的話,將她抱到廟裡,讓老尼姑收她為徒,併為她取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