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粱裡的那隻女仙死了。
死在了妖域的野嶺,不為人知的源道場。
所以顧白水後來遇到的小女仙,是另一隻。
“她是怎麼死的?”
“我不太清楚。”
湖邊人是這麼說的,但它此時正在看著紅湖,凝視著紅湖裡的倒影。
顧白水微微沉默,開口說道:“你可以試著推測一下,囈語擅長鬍說八道……也擅長揣測預言。”
“那我試試。”
囈語這句話接的很快,像是早就做好了某種準備和說法一樣。
它問顧白水:“你知道農場裡培養出來的災厄,可以分成幾類嗎?”
顧白水搖了搖頭。
“其實有四類。”
“說說看。”
“第一類是最常見的生產類家畜,它們能產奶下蛋,能給農場帶來收益,所以被養的很好,每天都能吃很多飼料。”
「四腳,吞血食肉,毛髮旺盛,能反哺生靈,最標準的生產類家禽。」
顧白水點了點頭。
“第二類,沒什麼肉體價值,但能說會道,懂得怎麼忽悠人的,稱為管理型打工家禽。”
管理雷靈是囈語的工作,它說的是自己。
“第三類是牛馬類,當牛做馬,日復一日,給這些傢伙一點希望畫一張餅,讓他們給你打工拼搏,在田裡耕種到死。”
囈語沒有明說。
但顧白水不懷好意的思索著。
那張餅,是不是叫長生?
牛和馬,是不是那那兩隻星河天水?
也太針對,讓人忍不住多想。
“第四類?”
“第四類是花瓶。”
囈語笑著說道:“長得好看就行,不用別的。”
它說的似乎是女仙,也講完了農場裡的四類災厄。
但湖邊站著的顧白水想了很久,發現這傢伙又在胡言亂語。
“第四類不是花瓶吧?”
囈語仰起頭,瞳孔內灰霧瀰漫:“那你說,是什麼?”
“你少說了最重要的一種。”
顧白水眼簾微動 ,安靜片刻後,說出了兩個字:“肉食。”
“肉豬肉禽是最常見普遍,也是最不可缺少的一大類,它們弱小愚笨,容易控制,不能勞作。農場主不喜歡髒亂,也不喜歡它們身上散發出的臭氣,但它們能被吃掉……是最下面最卑微的底層,撐起上面的所有。”
“不止是農場,在別的地方也是一樣。”
顧白水看著湖面說道:“花瓶會被分在第四類裡,因為好看,因為弱小,也因為……能吃。”
那隻女仙為什麼會死在野嶺?
囈語又偷偷的知道了什麼?
仔細想想,其實沒那麼難猜。
女仙會死,無非是兩種可能。
她死在了野嶺源道場其他東西的手下,或者是被源道場主人殺的。
囈語支支吾吾,拐彎抹角,就只剩下了第二種可能了。
女仙被屠殺肢解,用於源道場的一個實驗。
她的好看並沒有為她帶來什麼,不斷進化追求完美的本性,卻給她帶來了殺身之禍。
顧白水曾經在野嶺的樹洞裡,看見過一個美的不真實的生物,朱唇皓齒,發如烏木,肌膚勝雪。
她是壹號實驗品,也是唯一一個長得像人的樹洞怪物。
白雪公主應該是女仙實驗的一部分結果。
不過說來也怪,師傅做了那麼多不為人知的實驗,到頭來,顧白水只找到了一些遺蹟和受害者,沒遇到什麼實驗成果。
白雪公主勉強算是其中之一。
湖邊的囈語找到了野嶺的女仙,它和她交談過,最後在寂靜的夜裡,聽到了女仙臨死前的哀鳴和痛苦。
從某個角度來看,女仙是囈語的同類。
它只能沉默的兔死狐悲,無數年,不敢告訴任何人自己聽到的事實。
而且囈語不會被憋瘋,它的精神本就不正常。
“只有女仙一個嗎?”
湖邊坐著的“人”笑了笑,沒說話。
但一陣風吹過,這隻囈語似乎嗅到了什麼,它怔了怔神,轉頭看著身邊的同類。
好像……不是同類。
這是什麼玩意兒?
囈語瞳孔中的灰色霧氣,傾瀉而出,它又開始做夢,又開始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