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由問得一針見血,眾人一時冷場,拖雷不能不理會,反駁道:“賢侄兒,你父已死,人死不能復生,追討元兇固是大事,但國不可因一人而廢,選出新汗正可專心辦好國事。現在會議開了一個多月,諸國使節皆在,如此大事不辯怎能行。你開口詔書,閉口詔書,你個娃子看過詔書嗎,無非是道聽途說而已。你未帶過兵,打過仗,天下如何而來你並不知道,在座的王爺、公主、駙馬、諾顏都是這江山的締造者,對汗國的理解,哪個不比你想得透徹……”
“老四,你說得多麼好聽,可草裡說話,路上有人聽,你心裡裝的什麼,怕你不敢說出來。”脫列哥娜聽完拖雷的話,哈哈大笑。
“潑婦,你開口只會罵人,與禽獸何異,莫以為本監國一再忍讓,就是怕你!”拖雷站起怒目視,大聲道:“本監國決定,不等了,立即推舉大汗!”
“對,我們都支援監國!”汗帳中多數人一齊站起來。
察合臺見有人起鬨,便立起身,衝著眾人吼道:“僧憑度牒官憑印,你們瞎喊什麼?大汗即位要憑先大汗詔書,不能憑起鬨!”
“大家不能決策,就該按蒙古古老習俗,請尊貴的兀孫國師說話。”鐵木格知道爭來爭去,還是沒個頭。
鐵木格一句話,眾人都把眼睛投在鬍子如山羊一樣翹著的老薩滿兀孫臉上,他年過九十,座榻與諸王的平齊,他的榻後站著一群年輕的大神。當年鐵木真剛在草原嶄露頭角,他就以預言家的身分宣佈:“眾人,你們看見到了嗎?祖先神孛端察兒駕車趕著無角神牛,馱著一座金帳,來到圖拉河畔,他向我們宣佈:“天商量著國主讓鐵木真做,我載來國送給他。”正是這個預言,使他贏得了威望,被成吉思汗立為大國師。只是眼下他太老了,眼如枯井,顴骨高聳,兩腮凹陷,瘦得皮包骨,喉嚨中咕嚕著,聲音有些含混不清地道:“金帳中落下了神鵰,套腦中有祖先的神光閃現,長生天預言已經……”兀孫發出了長長的嘆息聲,忽地闔上了雙眼,金帳內的人們還在等待他的預言。兀圖仁用手探著父親的鼻息,驚呼:“我額布過世啦——”
“不用說了,兀孫國師已經說了,金色的大雕降落人間,祖先的神靈在保佑我們,這話是說黃金家族的大汗已經在大帳中,應在拖雷監國身上,拖雷監國可以繼承大汗之位了!”站在拖雷身邊的巴剌高喊。
“是呀!兀孫國師過去曾代天預言了先大汗將獲得天下,今天他又預言了新汗拖雷,大國師雖死猶榮,功不可沒!”會場喊聲如雷,幾乎掀動了大帳。
“聽吧,這就是大國師的預言!”鐵木格笑著,滿面春風地站起身說:“拖雷是成吉思汗的幼子,一直作為他的左右手,出師打仗,位居中軍,他為人謙和,尊長輩,敬兄長,戰功卓著,監國以來業績天人共知,受到諸王、公主、諾顏擁戴,選他為汗乃順應天意。”
“對,我們都選四王爺為大汗!” 金帳內一片喊聲。
察合臺眼裡竄火,他心中明白,拖雷監國兩載,裡裡外外都是他的人,諸王中也有人得了他的恩惠,鐵木格為他助選,貴由如何勝得過他,心中氣惱,又不甘心服輸,擊案吼道:“拖雷,你要當這個大汗,我就退出會場!”
拖雷端著酒杯,見察合臺面色不善,不能不懼,深思片刻,當眾擺手說:“承蒙諸位臺愛,本人感激不盡,但自知無才無德,上不能合兄長之意,下有子侄怨憤之聲,本王怎能當這個大汗,請諸位另擇高明再行推舉。”
拖雷再次拒絕,引起會場支持者的極大憤慨,有人高喊:“四王爺,天命所歸,何須另選,讓妒賢嫉能者退場!”
鐵木格也站起來,對察合臺說:“老二,人心所向,不可逆轉。如果遇到此種情況,就是我汗兄在,也會順應潮流的。你是兄長,難道為一己私利,而讓黃金家族選汗變成一場血拼嗎,請你以大局為重,不另搞山頭。”
“三王爺不在了,我等都贊同立拖雷為大汗!”大帳內手臂如森林般舉起,歡呼如雷鳴一般。只有極少數人沒有站起歡呼,脫列哥娜、貴由、闊出等見此情景,臉色變得蒼白,不再言語……
察合臺見無法挽回,猛地抽出寶劍,怒衝衝地指著拖雷道:“老四,你真想違背父汗的遺詔,我就要替父汗除奸?”
“二哥,你這是何意,想動手嗎,要砍了你四弟這顆頭。休會與復會,都是你同意的,你上次救了我,看來現在你是想向四弟取回那次人情,算了,今天本監國索性再讓一步。”拖雷怒視察合臺,他知道此時雙方對立情緒很濃,自己對火併的準備不充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