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人裡,洪秀全的軍政才華並不特別出色,如果不是他的同鄉奇才馮雲山,洪秀全大概只能永遠待在花縣教書。
洪秀全雖然時時夢想要推翻清朝,做一個太平天子,但也只限於夢想,他似乎沒有把夢想變成努力追求的志向的野心。在夢到天父之後,洪秀全重新回到了儒教統治的俗世,繼續準備科舉。數年中,廣州的學政依然不厭其煩地用老把戲戲弄洪秀全。多行不義必遭報應,終於在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春天,對多年考試落選的舊恨,轉化為當前國家社會不滿的新仇,洪秀全憤恨地把筆墨擲在地上大叫道:“等老子自己來開科取天下士吧!”平地一聲驚雷,剛遭到英國人羞辱的道光皇帝在宮裡打了一個冷戰。
洪秀全開始仔細研讀幾年前弄到的《勸世良言》小冊子,越看越覺相見恨晚。與當初的夢境一印證,他越發認定梁發是上天派來的使者,《勸世良言》是專門為自己準備的天書。自從讀懂了這本小書後,洪秀全認定自己肩負著上帝的使命,準備用上帝的教義來改造這個社會——當然,順帶做個教主也是不錯的選擇。於是洪秀全開始聯合他的同鄉好友馮雲山,準備著手建立拜上帝教。
馮雲山生於嘉慶二十年公元(1815年),他的家庭應該比洪秀全要富裕一點,讀書也更多,據說二人少時是同學,又都以塾師為職業,彼此可能意氣相投。馮雲山和瘋瘋癲癲的洪秀全並不太一樣,馮雲山是個有堅強意志的人,讀書做事,腳踏實地,並不像洪秀全般有打油詩人的浪漫氣質。洪秀全好作詩,馮雲山的志趣則是誦讀經史,博覽百家,他積累了豐富的歷史政治知識。馮雲山很有政治頭腦,組織才幹堪稱舉世無雙,在後來的太平天國運動中,這個鄉村教師表現出來的眼光和幹練,幾乎可以和中國歷史上那些最傑出的人物相媲美。曾經有人欽嘆:“如此奇才,向非天生,何以至此”(謝炳《金陵癸甲紀事略·馮雲山傳》),大概馮雲山讀書如同諸葛武侯,“觀其大略”而已,並不深究辭章考據,在鑽牛角尖的八股文時代,馮雲山的考試成績還不如洪秀全。馮雲山有一首反詩,傳為其打短工時之作:“孤寒到此把身藏,舉目無親也著忙。執糞生涯來度日,他日得志姓名揚。”這幾句詩與筆者私下所作的歪詩“爭勝毫釐,俱是劣品”,實難讓人相信出自奇才馮雲山之手。
在馮雲山和洪秀全會合之前,洪秀全還有一個最早的信徒叫李敬芳。二人一起研讀《勸世良言》,還打造了兩口“斬妖寶劍”,洪秀全看著寶劍,詩興大發,又題詩其上:“手提三尺定山河,四海民家共飲和。虎嘯龍吟光世界,太平一統樂如何”(楊家駱《太平天國史料彙編一》)。洪秀全開始向周圍的人講述自己的教義,人們覺得洪秀全可能瘋病再度發作,議論紛紛,李敬芳大概也覺得不光彩,雖然持有“皇上帝”賜予的斬妖鏽鐵劍,還是退出了洪秀全的團體。
馮雲山趕到後,局勢有一點好轉,二人成功地讓自己的親人都接受了洪秀全的洗禮。也許梁發也不知道正統的洗禮儀式(梁發只是為外國傳教士裝訂書籍的工人),《勸世良言》中沒有敘述洗禮的程式,馮雲山創造了一套互動水洗後再進小河溝浸泡的二重洗禮儀式。馮雲山是個政治宣傳的高手,計議要乾點驚天動地的大事,以擴大拜上帝教的影響。根據上帝打破偶像,獨奉真神的教導,也由於洪秀全科舉屢次不第對儒教經典產生的憤恨,二人決定拿私塾裡“大成至聖先師孔子文宣王之位”開刀。馮雲山要擴大影響的基本目的達到,破壞孔子牌位聖像的行為引起極強烈的反應,童生紛紛從私塾退學,私塾幾乎沒了收入。縣裡的秀才們大概可憐這兩個瘋狂的讀書人,組織了一個辯論團來教導二人。洪秀全至交的一個秀才發動秀才們研究《勸世良言》,希望找出謬誤,拯救洪秀全,洪秀全立刻與其斷交。在秀才教導團失敗後,家鄉的父老也出來“挽救”二人,一個初通文墨的老者寫了一首詩給洪秀全:“老拙無能望後生,誰知今日不相關。經綸滿腹由人用,聽信讒言執一般。”詩句很粗淺,洪秀全用另一首更粗淺的詩作答(為避免破壞本文的嚴肅性,筆者不錄此詩,有興趣者可自行查閱韓山文先生《太平天國起義記》),表示決不回頭。於是這年春天,他和馮雲山都丟掉了飯碗,被迫外出謀生。馮雲山生平第一次的謀劃以失敗告終。
奇才馮雲山(2)
此時洪秀全銳氣已挫,當皇帝的念頭動搖。馮雲山好相面之術,據說其相術之精,直迫曾國藩。馮雲山給洪秀全相面,認為其“多異相”、“儀表不凡”、“有王者風”,當為九五之尊。馮雲山因此打定主意,要輔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