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崇文門上空的下弦月,虛虛的,淡淡的……
月亮落了,沒有落在挑燈看劍、舉杯邀月的備齋,卻落入了誕生生命又埋葬生命的黃土……
從此天上無明月,人間無明月,明月只在他的心裡。
他那小小的書齋裡,貯藏著永不消逝的深情。書架正中,和小提琴做件的是那部《故事新編》譯文的手稿。新月一直在等著這本書的出版,他也還在等著……
月照“博雅”宅。西廂廊前,海棠如雪;藏玉室中,清淚如雨。
月光透過窗紗,灑在藏玉櫥上,灑在韓子奇蒼老憔悴的臉上。他久久地呆坐在窗前,深陷的眼睛凝望著一輪明月,瘦骨嶙峋的手摩挲著一顆明珠。
女兒的夭亡,毀滅了他的靈魂,擊垮了他的肉體,如同一具行屍走向,默默地呆坐一陣,撐著手杖在院子裡晃晃悠悠地走一陣,看看西廂房,看著木雕影壁,看看海棠樹,搖頭嘆息著,又回到他的“密室”呆坐。年滿花甲,特藝公司請他“光榮退休”了,這個魔魔怔怔、搖搖晃晃的風燭殘年老頭兒已經不能再為公司盡力了,雖然他的《辨玉錄》還沒有編完。那就由別人接著編吧,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業,這條玉的長河是沒有窮盡的,它還長著呢。
他連個排遣煩惱的地方也沒有了,連走出家門的力氣也沒有了,只有躲進他的“密室”,維繫他的生命的只有那些玉了,一生苦苦收藏的玉,流落天涯、歷盡劫難也不能割捨的玉。那些玉將陪伴著他度過寂寞的晚年,他為玉而活著,再也不能失去玉了,玉是他生命的最後一點兒支柱。
1963年5月,陳淑彥生下一個男孩。這孩子在母腹中經受了太多的顛簸和磨難,瘦小而虛弱,但俊秀聰穎,一雙黑亮的眼睛,酷似幼時的天星。兩年以後,又生了一個女孩,膚色潔白如玉,朱唇好似一顆瑪瑙,幽黑的大眼睛微微泛出寶石的藍光,宛若童年的新月。“養女隨姑”,人們常這麼說,也並不奇怪。孫兒孫女的接連到來,沖淡了韓太太失去女兒的悲哀,也給韓子奇那顆淒涼的心帶來了一絲安慰。他親自給孩子命名,孫兒叫“青萍”,孫女叫“結綠”。韓太太和天星夫婦覺得這兩個名字都怪好聽的,並無異議,但他們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