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午去醫院看媽媽,下午你再和我一起去,啊。”我故意裝成若無其事的神態,卻緊張地對他用極其輕微的聲音說:“霆,別這樣,司機……”霆笑了:“我花錢,他開車。不要管我的事情,這和做MB一樣,是最基本的職業道德。”我生氣了,忿忿地瞪了他一眼。他沒有說話,輕描淡寫地笑了笑。又是那種讓人夢牽魂繞、欲罷不能的笑容。車到了他的家——一個由幾座露著紅磚牆的樓房圍成的大雜院的大鐵門外。我們提了大包小裹,霆很熟識地喊了看門的一個老人家一聲:“黃伯伯。”那位老人家用我完全聽不懂得本地方言笑呵呵的和霆交談了幾句。我驚喜地聽著我的愛人口中說出的另外一種我聽不懂的語言。那種對他莫名的好奇心和偏愛,讓我對他講方言的樣子,生起一種類似崇拜的心態。我還沒有來得及多想,霆就領著我,進到大院裡面去了。
陽臺上大大小小的花盆、不斷滴水的空調機、長短間雜晾曬在鐵絲上的衣服、伸出玻璃窗的抽油煙機管道、五顏六色的腳踏車,一切都沐浴在清晨還沒有熱起來的陽光下。人們都忙碌著,買早餐的、送孩子上學的、上班的、大家都來來往往忙做一團。偶爾有人看見揹著行包、一臉樸樸風塵的霆,便特別熱情的和他打招呼,霆也熱情地回應著。可霆剛還沒有過去,指指點點和竊竊私議就已經開始了。我跟在霆身後,穿過堆放著各家雜七雜八什物的狹小巷道,鑽進一個單元的門洞。樓道里帖滿了各色治療陽痿、不孕、性病、風溼、牛皮癬、肝炎、貧血的大小廣告。還有用紅色、藍色粉筆寫在牆上的送液化氣、通下水道、洗油煙機的傳呼電話等。甚至還有用鑰匙劃在牆上的,例如“宋志江大王八”等童言戲語和不成體統的塗鴉之作的痕跡。海帶、蒜辮、結了蛛網的廢腳踏車將本來就不寬的樓梯變得更狹小了。垃圾道的木門被釘死了,電錶箱子髒得沒有人願意去碰,洋鐵焊成的樓梯扶手上的天藍色的油漆已被鏽蝕得斑駁陸離,牆壁到處是一種久已蒙塵的灰黃|色彩,甚至是各家各戶的防盜門,也只有手柄是乾淨的。
我們到了三樓東邊這一家的門口,霆把箱子放下,從背上把揹包卸下來,放在箱子上。然後開啟揹包的拉鎖,取出一個掛著QQ公仔的鑰匙串,選了一把鑰匙,開啟了防盜門:“這就是我家,很破爛吧?呵呵!你不會嫌棄我吧?”他又選鑰匙開裡面的木門。我假做慍怒地:“討厭!你怎麼沒完沒了呀?”門開了,霆回身讓我先進屋:“快!你先進來。”我剛要進屋,聽見樓上不知道哪家的門開了,是一箇中年男子和一個小女孩的聲音。那男子說:“西西不乖,又讓媽媽生氣了吧?為什麼不吃早飯?”小女孩:“我不想吃嘛!”那男子:“今天彩色水筆帶了沒有?”小女孩:“帶了。”一邊說,一邊往樓下走來。我不想讓更多人看見我,便趕快進到屋裡來了。我打量著房間裡的一切。那時一間很普通的民居。沒有華麗、沒有奢侈。有的只是一種濃濃的生活氣息。這也是我久違了的氣氛。自從我到外地上高中、大學,後來自己找工作。基本上就不怎麼回家了。這樣的氣氛很能讓我找到一種家的安逸和舒適的感覺。這裡應該是客廳或是餐廳了。一張可以收起來的圓面餐桌,三把烤蘭鋼管摺疊椅子。一臺不算很大的冰箱立在角落裡,白色鉤花的冰箱巾上放了一座很小的母子鹿的瓷器擺件。窗臺上是一個很小的碟子,碟子裡有融化了的白色蠟油和半截沒有燃完的蠟燭。一邊是兩間臥室的門,都半開著。一邊是帶著窗戶的廚房的門,也開著。從門和窗子裡可以看見廚房裡的一切,我來不及細看,只知道收拾得很乾淨。角落裡一扇狹窄的門緊閉著,我想一定是廁所了。正在這時,聽見霆在門外和那個下樓來的男子招呼的聲音。然後霆也拿著所有的箱包,進來了。他回身把門關上,然後環顧了一下屋裡的一切,高興中帶著一種讓人不易察覺的傷感:“到家了……”
他先走到廁所的那扇門那裡,開門進去,我沒有理會他的舉動,繼續看著屋裡的一切。牆上掛著一個被漆成麻花紋的像框,裡面壓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照片。都是黑白的,只有極個別的幾張被染上了顏色。我走上前去仔細端詳。猜測著那些照片上的人物。我看到了前後年代不同的六張全家福,還有幾張兩人的合影。我知道,那是霆和他媽媽照的。那麼我推斷,前六張全家福裡的英俊瀟灑的男人,就是霆的父親。不光是那插在中山裝上衣兜裡的鋼筆和架在鼻樑上的眼睛,透露了他教師的身份。還有就是那和霆十分酷似的迷人眼神。“宇!”水嘩嘩地響了一下,霆從廁所裡出來,“我試過了,太陽能的水不熱,但是也不涼,你要洗嗎?”說著,他又拉看冰箱看,“嗯,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