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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地翹起小手指頭掀開衣服下襬的一角,穿著時髦的高腰皮鞋的兩隻腳跺著碎步,存心裝出喝醉酒的啞嗓子喊著說:

“奧莉卡,奧莉卡,你這幾淨是大耗子跑來跑去。瞧,跑過去一隻,這髒東西!哎、哎、哎,還懂話呢,小畜生!喲,哪牙啦。哎呀,往箱子上爬哪!可別鑽到裙子底下。真嚇人,我害怕!先生們,請扭頭看看。對不起,我忘記了,現在已經不興叫先生,應該稱呼公民同志。”

這個吵吵嚷嚷的婆娘穿的是一件肥大的卡拉庫爾綿羊皮大衣,敞著釦子。她那像果子凍似的肥厚的疊了三折的下巴顫動著,滾圓的前胸和肚子緊裹在一件綢連衣裙下面。看得出,當初在那些三流的買賣人和賬房夥計們中間,她一定是個出名的交際花。眼皮微腫的兩隻豬眼只睜開了一條縫。記不清從前是什麼時候,一個情敵朝她甩了一瓶硫酸,但是沒打準,只在左臉上濺了兩三滴,在左嘴角留下兩道不怎麼明顯卻有點兒迷人的淺淺的疤痕。

“別嚷啦,赫拉普金娜。都沒法兒工作了。”坐在桌子後邊的區蘇維埃來的女代表說話了,她是這次開會選出來的主席。

這裡的老住戶很早就認識她,她對他們也很瞭解。開會之前,她非正式地小聲和管院子的女工法吉瑪說了一會兒話。法吉瑪從前和丈夫一起帶著孩子湊湊合合地住在骯髒的地下室裡,如今和女兒兩個人搬到二樓的兩間敞亮的屋子裡。

“怎麼樣啊,法吉瑪?”女主席問她。

法吉瑪抱怨說她一個人照顧不了住這麼多人的大院子,又找不到幫手,分給各戶的打掃院子和街道的任務沒有人認真對待。

“別發愁,法吉瑪,會給他們點顏色看的,你放心吧。這算個什麼居委會?怎麼讓人理解?這兒窩藏有刑事犯,還有缺少證件的品質可疑的人。要把他們都趕出去,重新選舉。我自己來當住宅管理員,你別灰心。”

管院子的女工懇求女主席別這麼辦,不過後者根本聽不過去。她看了看室內的情況,發現人已經到得差不多了,就要求大家安靜,接著用幾句開場白宣佈開會。批評了原來的居委會無所作為以後,她提議確定選舉新居委會的候選人,接著又談了另外幾個問題,講過了這些,她就說:

“情況就是這樣,同志們。咱們說話應該直截了當。你們的房子容量很不小,適合做宿舍。有時候各地來開會的代表就沒有地方安置。已經作了決定,把這房子收歸區蘇維埃支配,給外地來的人住並且用季韋爾辛同志的名字命名,因為他在流放前就住在這裡。這是大家都知道的。有反對的嗎?下面就說說騰房子的事。這還不是馬上就要辦的事,你們還有一年的時間。勞動人民成分的住戶我們提供搬遷後的居住面積,對於不是勞動人民的,現在就預先告誡你們,得自己找住處,給你們十二個月的期限。”

“我們當中誰是不勞動的?我們這兒沒有不勞動的!大家都是勞動人民。”各個角落都喊了起來。其中有一個人的嗓音蓋過所有的人:“這是大國沙文主義!現在是各民族平等。我知道您暗指的是什麼!”

“不要一齊說!我簡直不知道該回答誰才好。什麼民族?這和民族有什麼關係,瓦爾德爾金公民?比方說,赫拉普金娜根本談不上什麼民族不民族,可是也得搬出去。”

“搬出去!倒要看看你怎麼讓我搬出去。你這個爛床墊子!佔了十個茅不拉屎!”赫拉普金娜在爭吵的高峰喊叫著給女代表送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外號。

“真是條毒蛇!是個惡魔!你一點也不知道羞恥!”管院子的女工氣憤地說。

“你不用插嘴,法吉瑪。我自己能對付。你住口,赫拉普金娜。抓住點機會,你就想騎到人家脖子上!閉嘴吧,我說,要不然馬上就把你送到一個機關去,用不著再等著人家抓你私設燒鍋和窩藏贓物。”

吵鬧的聲音已經達到了頂點,誰也沒法子講話。在這個時候醫生走進了這間庫房。他請在門邊碰到的第一個人給指點一下誰是居委會的、哪一位都行。那人就把兩隻手放在嘴邊攏成個喇叭筒的樣子,壓住大家的吵嚷聲一字一板地喊了起來:

“加——利——烏——林——娜!到這兒來,有人找。”

聽了這個姓名,醫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走過來的是個瘦瘦的、背有點駝的婦女,就是那位管院子的女工。母親和兒子的面貌如此相似,讓醫生感到吃驚。不過,他並沒有讓這種感覺流露出來。他說:“你們這兒有位居民得了傷寒病(同時說了她的姓名)。需要注意,免得傳染。另外,應該把病人送到醫院去。我可以給她開個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