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之、羊可立三人,曾在參奏張居正和馮保中受到萬曆皇帝的寵幸,並得到首輔張四維的青睞。正當他們青雲直上之時,卻遇到了以前的勁敵申時行。他們每個人心中都十分清楚,不扳倒申時行,不但前程無望,後果也不堪設想。正是出於這種考慮,他們才冒險進諫,想不到制敵未成反遭敵擊。對於這次的失敗,他們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既然陣勢已公然擺開,就必須殺個魚死網破。他們在悄悄等待時機。
時機終於來到了。
8月27日,在寶城西北角的地下發現了大石塊。這是一種不祥的預兆。
如果說上次的疏奏過於直白,那麼現在證據在握,正是扳倒申時行的絕好時機。於是,李植、江東之、羊可立會同欽天監張邦垣立即向皇帝陳奏實情“壽宮有石數十丈如屏風,其下皆石,恐寶座將置於石上”。並提議寶城地址前移,以躲過石塊。
萬曆閱奏,大為震驚,急令徐文璧、申時行前去察看。8月29日,二人看畢回京,向萬曆陳奏:“寶城西北地下確有石頭,陵址是否前移請皇上酌定。”
萬曆心急如火,這次他再也不以行秋祭禮為藉口去天壽山了,而是直接了當地傳旨說:“朕閏九月初六日再閱壽宮。”
閏九月初八日,萬曆皇帝草率拜謁完長、永、昭三陵以後,即去大峪山閱視自己的壽宮。
此時定陵興工已整整一年,除重要的物料堆存在昭陵神馬房和西井兩廡之外,其他磚石物料,在壽宮現場堆積如山。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萬曆在閃念間諭令更改陵址,將會造成巨大的人力和物力的浪費。更為嚴重的是,山陵選在大峪山,徐文璧和申時行起了關鍵作用,如果更改陵址,意味著他們嚴重失職,也進一步給李植等人提供把柄,後果可想而知。徐文璧、申時行不愧是政壇老手,在這緊急關頭,立即串通禮、工二部尚書,一齊向萬曆陳請不必再更改陵址。但萬曆對此卻不予理睬,形勢進一步惡化。
第二天,萬曆皇帝在黃山嶺、寶山、平崗地、大峪山之間親自往返閱視兩次,仍下不了決心。在這緊急關頭,申時行拿出看家本領,再次向皇帝陳請不必再改陵址,並針對三人上疏中的“青白頑石”的詞句辯駁道:“李植等說青白頑石,大不是。大凡石也,麻頑或帶黃黑者,方為之頑。若色青白滋潤,便有生氣,不得謂之頑矣。”萬曆琢磨再三,終於同意了申時行的申請,並傳諭旨:
“朕遍覽諸山,惟寶山與大峪山相等。但寶山在二祖(明英宗裕陵、明憲宗茂陵)之間,朕不敢僭越,還用大裕山。傳與所司,興工事無輒改。”
徐文璧等人一聽“無輒改”,緊張的心情才平靜下來。由於申時行力挽狂瀾,才使他和他的官僚集團,再次站穩了腳跟。
李植等人見皇帝“無輒改”陵址之意,不甘心自己的失敗,他們決定孤注一擲,冒死再向皇帝陳請。說“宮後鑿石數十丈如屏風,其下便如石地。今欲用之,則寶座安徹石上,實不吉利。”
而御史柯挺等人見大勢已去,急忙見風使舵,由先前上疏寶山最吉,立即改為:“大峪之山萬馬奔騰,四勢完美。殆天秘真龍以待陛下”
這紛繁的角逐以及反覆無常前後不一的態度,搞得萬曆心煩意亂十分惱火。即召申時行至行殿問道:
“茲事朕自主張,而紛紛者何?”
申時行趁機以解釋為名,在反對派的背後猛刺了一刀:“以陵址選於己,沽名釣譽,以示於後。”
萬曆一氣之下,渝令李植調外地任職,柯挺奪俸三個月,張邦垣因對地下有石塊大驚小怪,奪俸四個月。
為避免群臣再度紛爭,萬曆傳渝:
“今廷臣爭言堪輿。彼秦始皇葬驪山,亦求吉地,未幾遭禍。由此觀之,選擇何益?朕志定矣,當不為群言所惑。”
從1583年2月4日,祠祭署員外郎陳述嶺等人開始踏勘,到1585年閏九月初九,萬曆諭令陵址“無輒改”為止,歷經兩年半的時間才把陵址最後確定下來。
輝煌的陵園
四百年後的今天,人們走進這座陵園,所得到的第一感覺依然是它的輝煌與壯麗。面對一塊塊雕刻精美的巨石和華麗壯觀的地下宮殿,感嘆之餘,不免對當初的建造者有如此精湛的技藝而感到驚詫。因為它幾乎囊括了中國古代建築風格與藝術之精髓。這是中華建築史上一部不可多得的傑作。
興建定陵的建築物料,主要是城磚、巨石、楠木和琉璃製品。由於陵墓規模宏大,工藝要求十分精細,所以對建築物料的選驗就顯得格外嚴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