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嬋死在六年前西廂大火,昨晚我夜探王府發現西廂仍在修葺,各廂客房人滿為患,接著我又搜查了各個房間,終在一處,發現密道。”宮月侃侃而談,領著我往密道走,沒在意我訝異的目光。
“我就說你怎麼可能有定力,在忽明忽暗的燭火下睡得著,還一睡睡到正午。”我喃喃了幾句,實在想不起昨晚他是什麼時候出去的,既然他用不著那張床,還賴著不放,不會還記著仇故意報復我吧!
密道在王府書閣的書架之後,很長很平靜的一條道路,穿過之後,是一個又一個的蓮花池,遠處孤立的屋子裡傳來一陣又一陣輕咳。我當即就對宮月說:“這才是真咳嗽,學著點兒。”
他沒多加理會我的話,拉著我就往那屋裡趕。與那屋只剩一門之隔時,他輕輕叩起門來,卻遲遲沒有人來開門。
窗間帷幔因風敞開,我看到屋裡睡躺著一人,且是個女人。
我用力敲了幾下門,屋內的女子終於願意說話:“什麼人?”
我結巴了一會,說:“有緣人。”
一旁的宮月覺得我答地妙,豎起大拇指表示讚揚,我一下有了信心,又言:“緣自劫難而起,夫人因受咒怨才至體虛乏力,而我,便是助你渡劫應劫的斬緣之人。”雖是胡謅,但也有五五真假,她的確是在劫難逃之人。
“斬緣?渡劫?”屋內之人冷笑出聲,“眾生為鬼怪神說所惑,與我,卻從不信鬼神之說。”
雖是這麼說,但房門終究是開啟了,小丫頭將門敞開,轉身走回屋內,我們就跟著她,算是領路了。
女子半躺在床,帷幔遮掩了她半邊臉頰,一隻白皙芊芊的素手伸出,掀起帷幔,側過一張似曾相識的容顏,氣若游絲,病態奄奄。
即使再蒼白無神,我還是一眼就認出,坐躺在床上之人,就是姜嬋。
原來,她要我殺的人,就是她自己。
我本懷疑在榻之人是姜嬋的孿生姐妹,可“姜嬋”二字就提寫在案桌的一幅山水畫上,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那人就是姜嬋,卻不是古墓裡的骨女。
“其實我本就不久於人世,”她悽美一笑,坐正了些,“我讓你們進來,就是想聊聊天而已。我很少見到有人來,很久沒有說過話。即便將死,還是耐不了寂寞。”
她出神地望著窗外:“有的時候我覺得自己裡死亡很近,很多東西都記不起來。感覺心底空空的,好像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不怕告訴你們,我如今連自己的年紀,都記不得了……”
“記憶是人的一部分,它不會隨意離開,你若想記起些記不得的事情,我可以幫你。”我想透過仙冥鏡來尋找答案,世上怎麼可以允許有兩個姜嬋的存在,卻抹殺了凌逍的足跡?為什麼她的恩怨在她自己?為什麼古鈺,會是燕國的長宣王?
“幫我?”她乏力地眨了下眼睛,笑說,“好,就讓你幫我。”
我告訴她,需要她的血液注入仙冥鏡,屆時可一通觀看她潛在的記憶。她含笑咬下纖指,血液晶瑩剔透。
第十二章 王者天下
我們三人圍在小鏡子四周,還差一人就能合成一桌麻將,我考慮過默默站在角落的小丫頭,但她實在太小,就此打消了念頭。我考慮到時間問題,自作主張略掉了姜嬋與凌逍初見乃至提親的片段,鏡中剛出現姜嬋白衣飄飄過鵲橋的身影,就被我轉換到了她一身嫁衣上花轎的場景。
即便姜嬋不喜歡凌逍,但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況關係到兩國的邦交,晉國國君可謂一言九鼎,說嫁女兒就嫁女兒,前天剛答應,今日就辦起了婚事,說是為了方便長宣王回國時直接將小女帶走。凌逍本兩日前就該反朝,但為了娶新娘,他覺得耽擱幾日也是沒有關係的。
我很讚賞凌逍敢跟他的國君對何時回朝討價還價,但宮月跟我說:燕國國君當時只有九歲,把持朝野的就是長宣王本尊,他當然不用怕他弟弟怪罪他耽誤時辰。
花轎不過形式而已,雖然抬了很久,卻始終沒有出過晉王宮。這個季節蓮花開得很豔,就地取材的蓮子酒也是香氣撲鼻。王宮九樂,八佾舞於廳堂,喜悅之音近似天籟,各路樂器重重演奏,完全辨別不了出處。
婢女為了活躍花轎裡的氣氛,就對姜嬋說:“公主覺得曲子好不好聽?”
王族嫁娶皆以珠簾掩面,捨去了挑紅蓋頭的環節。姜嬋淡淡的說了句:“我聽見他在彈琴。”
在百丈高的觀臺,有一架馬尾編織的古琴,十指於弦間不停遊走,指法嫻熟迅捷,彈奏出通暢無阻的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