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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宋簡……你別走……”

她撲行了好幾步,一把拽住他的袍角。

宋簡看了一樣張乾,張乾忙蹲下身來道:“夫人,這麼多人看著呢,您別這樣。”

辛奴從來沒有見過陸以芳如此狼狽失態的樣子,忙也跟上來勸道:“您快鬆手,您膝蓋都磕破了……”

陸以芳推開試圖上來扶她的辛奴,眼神卻死死盯著宋簡。眼淚頃然而出,牙齒亂戰,話聲也變得斷斷續續:“宋簡,別拋下我!我求求你了,別拋下我!我答應你,你可以把紀姜接進府中,你可以給她名分,你娶她為正,我自降為妾,伺候服侍你們一輩子,你不要把我丟出宋府……我……我……”

她摁喉嚨,狠狠得吸了幾口氣,勉強接上一口氣:“我所有的心力,前半給了宮廷,後半全部放在了宋府,你不要走了,你走了,陸以芳是活不下去的啊……”

烈日灼燒,光線爆裂,卻寂靜無聲。

宋簡從頭至尾,不肯舍給她一絲情緒,不恨,不責怪,只有一絲坦然的愧疚,像把誅心的刀,血淋淋地插在她的心房上。

“陸以芳,我和你之間,實已無話可說。”

說完,他抬往前行去,拽在陸以芳手中的袍角一下被牽拖出去。她還不甘心,匍匐著又抓扯住一角,然而中聽一聲刺耳的“裂錦”之聲,她的手落在明晃晃的日光之下,手指間剩下的,不過是一段黑色的衣料。

人已不快不慢地行出了二門。

陸以芳怔怔地望著手上那一段黑緞,人說“割袍斷義”,此時真是映景。這個男人與她之間,恐怕從頭到尾,真的只有“義”沒有一分一毫的情。

人再也沒有回過頭。

葉聲沙沙作響,於是哭聲似乎也能隱藏其中。

陸以芳將手摁在地上,垂下頭來,長髮一下子覆蓋了她的臉,她終於嘔心嘔肺地哭出聲來。直哭到眼前發黑,心口欲裂。然而女人們只是怔怔地望著宋簡離開的方向。

偌大的宋府。她終於從‘顛覆’裡活了出來,而其餘的人,還在她的如同黑雲一樣的陰影下,閉眼酣睡著。

***

陸以芳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辛奴和張乾是如何把最後人事不省的她架回房中。女人都圍著她,擰帕子的,端水的,替她擦汗的,找得位置的,找不到位置的,都擁在她的房中。她卻寧可往一個詭異而妖異的夢裡墜去,也不肯睜眼,不肯聽女人們口中的一點聲音。

她夢見了那個她拼命想要擺脫的人。

那人身著深褐色的宮服,手執拂塵,行在雨中的宮廊上。

夢裡的場景還是她奉命出宮的那一日。他從司禮監出來,淡淡地拂掉那座冰冷的宮城最後一絲為她而存的溫情。

“你是來送我的嗎?”

“不是啊。閆掌印有事尋我,同他說了半日的話,出來看見你,想著略站站。”

他是個很犀利的人,要什麼,不要什麼,清清楚楚。

同時他也是個很明白的人,什麼樣的人,最後要活成什麼樣子,他也都一眼看到底。

所以臨別時,沒有一分溫語去回饋深宮幾年的相互慰藉之情,他直直地拔出一把口舌刀,往她的心底扎去。

冷雨裡的那句話,陸以芳一直想要忘記,卻一直不能忘記。

他說:“你和我本質上都是一樣的人,不論你以後在什麼地方,看似多麼熱鬧,永遠都擺脫不了,做一個孤絕人的命運。”

名滿帝京的女君子,那個時候的陸以芳,真的受不了一個閹人來剖白她即將開始的人生。可事到如今,他卻被證實,是這個世上唯一一個看明白她的人。

回憶潮溼又混亂,多年孤寂的身子被某種來自宮廷辛秘之中,淫靡又禁忌的快感喚醒。她在夢中驚出了一身的冷汗。終於猛地驚醒過來。

醒來已經是深夜了。

辛奴坐在榻邊,女人們暫且都散了。有的人在房中哭泣,有的人忙著收拾箱籠細軟。庭院中四處響著磕磕碰碰的聲音,以及女人隱忍又卑微的啜泣。

對面的屏風後麵點燃了一盞燈。

把一個人的影子淡淡的投到紗帳子上。

她掙扎要坐起來,卻因為腰上沒有力氣,又重重地跌回榻上。

辛奴忙道:“夫人,您可算是醒了。奴這就去給你喚王太醫。”

然而,屏風後的那個人卻抬起一隻手來,朝著燭火的方向輕輕晃了晃了。

那影子跟著動起來,一下子被牽得老長,撲向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