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66部分

最後一個尾音落下來。

她說得牙齒亂顫,甚至等著從他手下落下來一巴掌。她覺得這樣也好,好歹,宋簡不是在漠她。

然而,什麼都沒有落下來。

第100章 癲狂

各房的女人們也都聽到了花廳前的聲音, 紛紛過來。然而, 她們見陸以芳跪著,卻又都不敢再進去了。

陸以芳動了大氣, 一口子吐出來,竟似將這幾年養出來的元氣都傷了。吐得氣多,吸得氣兒少, 腦子裡嗡嗡作響, 人早已是跪不住了,她索性直接起身,鬆掉腿上的力氣跪坐下來。鬢髮散亂, 身上還膩著一層冰冷的汗。

“即便……即便鬧到如今這副田地,你也無話與我說了是嗎……”

她盯望著宋簡,他烘在炙熱日光之中,一半的身子和臉都被烈陽吞噬了, 他雙手撐著膝蓋,頭卻側向一邊,根本不去回應她將才那一襲拿心拿肺的話。

“說夠了就無話可再說。再有, 你問我是不是問心有愧……也有愧。至於我與紀姜之間的事,陸以芳……”

他彎腰湊近她的臉。

“我們皆為此, 手足骨肉,盡斷盡亡, 慘烈至此,如若不配,公主可判我的罪, 我伏誅認死皆是我點頭之間的私事,旁人,再無能置喙。”

好狠的一句自我剖白之語。

庭院之外女人面面相覷,都不能盡然聽出這句話背後的波瀾。

但陸以芳聽懂了。

她抑制不住全身的顫抖。抬起一雙顫巍巍的手,反指回自己的心窩子。

“所以,你把我當成了什麼?宋簡,我是陸佳的女兒,是宮中教養皇族的女官,若不是因為你,我大可以入主高門內院。只恨我從前敬慕你,甘心被你利用,與你成婚以來盡心盡力操持內府,到頭來,你判給我‘旁人’二字,對……對對……公主是內人,我陸以芳是旁人,宋簡啊宋簡,你怎麼對得起我! ”

宋簡不肯再迎向她的話。

轉而朝門外喚道:“張乾,進來。”

張乾本就與辛奴一道立在門前,聽宋簡此時喚他,答應的聲音不免遲疑。

“欸,爺,您說。”

宋簡站起身。

身子一下子擋去了陸以芳面前的大半日光,她的背脊猛然地一陣寒顫。

“這座府院是你的心血,如今我把他留給你。我宋簡是個孤絕的人,上無父母需奉養,下無子嗣需看顧。你大可此生皆順一己意,不再為我,為宋家守任何規戒。”

他的話嚇到了立在二門前的女人們。紛紛向陸以芳望去。

陸以芳越過宋簡,望向那幾個錦衣華服,卻踟躕不敢前的女人們。她們都是陸以芳喜歡的模樣,漂亮,叫嬌憨,膽怯懦弱。奉她的一言一行為圭臬,有心眼子張揚爭風,卻沒膽量逾越過她去。

她要一個熱鬧,等級分明的宋府。

所以,也是她把這些女人蒼白的捲了進來。此時望著那些驚恐又無措的眼神,陸以芳的心裡突然生出一陣荒謬之感。

原則和此生的意義都被所謂‘夫君’無情的打破。

而在那個時代,她和這些女人們一樣,無路可走,無門可述。

“至於府上的金銀財物,竭皆留下。張乾,你與辛奴去點算,點算完後呈給陸氏看。”

說完,他回過身:“既然話已至此,也不必等晚晚間詳敘。無論你們是要歸鄉還是要留在帝京,都有張乾替你們安排。”

除了流淚,女人們無話可說。

人因緣而聚,因情和絆在一處,緣散情斷,要走的人無論如何都留不住,何況他是個男人,手掌重權,他說什麼,就理應是什麼,這是陸以芳教她們得順和從。是以儘管內心恐懼至極點,對之後的人生無所適從,但她們也只能奉以眼淚,與此同時還要守住儀態,戰戰兢兢的不敢抓扯。

陸以芳覺得諷刺至極,此時她到情願這些人和她一樣胡言亂語,用盡委屈和道義的言辭,和這個男人痛快地怨懟一場,然而此時她們卻都怯步了,甚至茫然地去預設他的安置。

這很顛覆陸以芳對自己的認知。

她教紀姜如何做一位公主,教陳錦蓮這些人如何做一房妾室。她們都十分聽她的話,然而最後,陸以芳自己突然發覺,她從頭到尾,都沒有相信的過一句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話。什麼憐憫萬民,什麼順從夫君,都是虛妄的。

到頭來,失去男人,失去男人身邊身份和地位,她又恨又怕,幾乎要瘋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