俎審問。”武承業此時逼得前後為難,若不審問,堂下這許多百姓,斷不答應;一經定了罪名,懷義便無生路了。想來想去,實在為難。誰知他還未開口,眾百姓早將懷義納跪下來,向上面說道:“狄大人如不定了罪?我等又要動手了。”狄公復向武承業道:“皇親呀,事已到臨頭了,若再存私袒護,下官便不好在此。聖上命你承審,為何此時還不開口?”武承業恐又於眾怒,只得向懷義問道:“那兩人究竟是否汝所殺?可知下官為汝之事,也是情非得已,乃汝親目所睹,現在實逼處此,權且供來,你可明白麼?”狄公聽了此言,心下罵道:“這個奸賊,幾乎送了性命,現又遞話與懷義。打量我不知你心下的話,教他權且認供,將此時捱了過去,便可哭訴武后,赦他重罪。豈非是夢想!你是乘的拚將吃苦,直不審問,百姓當真不知王法,將汝治死麼?你既害怕,只要說定罪名,哪怕你再依仗武后,欲想更改,也是登天向日之難。”
只見懷義見武承業如此說法,知不說也不得過去,當時只得供道:“所殺兩人,乃是興隆庵道婆,平日時常入寺,四下搜尋,恐她將暗室看破,走露風聲,因此起這不良之心。昨夜在半路等候,卻巧她路過此地,將她殺死。又恐日後追尋兇手,因此將人頭帶入寺中,埋於竹林牆腳下面滅跡。不料為狄大人看出破綻,致爾敗露。以上所供,悉是實話,求大人從寬發落。僧人自知有罪,總求俯念是敕建的地方,免致有傷國體。”武承業聽畢,向狄公道:“例載挾仇殺害,本身擬抵,懷義殺斃二人,罪加一等,加以王李氏受逼身死,此乃凌遲重罪。惟念他是敕封的住持,恐於聖上情面有關,且擬一斬監候罪名。嗣後入秋,再為施刑,此時權行收入天牢。在大人意下如何?”狄公道:“貴皇親所擬的當之至,但懷義雖然供認,卻未畫供;貴皇親擬定罪名,且未立案,何能成為定讞?且命書差錄供,使懷義印模,那時下官命眾百姓退散。”武承業聽畢,心下恨道:“老狄你也太狠了,定然欲做得無可挽回,將懷義置之死地,這是何苦!也罷,這時便如你心願,隨後一道聖旨,將懷義赦去,看你究有何說?”當時便命書差,將懷義的口供錄下。畫供已畢,狄公道:“汝等眾百姓,本為王毓書媳婦伸冤而來,現在已蒙武大人,定成斬監候罪名,實是依例嚴辦。汝等此時還不退去,又是何干?可知未定罪之先,將人私放,乃武大人一時之誤。既定罪之後,汝等仍在此地取鬧,並不為死者伸冤,乃是有意叛逆,挾制大臣。似此叛民,國家豈能容恕?便調兵前來,將汝等一律處死,看汝等能成何事?還不趕快回去,各人各勤農事!將王毓書帶來,好備此案。”那許多百姓,見狄公如此吩咐,隨即一鬨而散,出衙回去。
頃刻功夫,將王毓書帶進來,見懷義跪在下面,當時也不問是法堂上面,搶上來將懷義揪住,對定背心一口咬著。只聽懷義“哎呀”一聲,眾差役忙上來攔阻,已咬下一塊肉來,嘴裡還是罵道:“汝這禿驢,月前怎樣說項?說武后命你前來化五幹銀子,要拜黃仟。你假聖旨,騙去銀兩,這事還小,何故起那不良之心,致將我媳婦逼死?若不是狄青天審問,這冤枉何時得伸?此時還要哀求奸人,私行釋放,豈不是無法無天麼!”說罷大哭不止,怒氣填胸,又要上來揪鬧。狄公連忙喝道:“王毓書,你既是進士出身,為何不早來聽審?現已發辦依例定罪,汝此時無理取鬧,全不聽官解說,天下哪有這糊塗書生?”說罷命人將懷義錄的口供,念與王毓書聽畢,他也在原呈上,執了押,隨後命他回去聽信。王毓書千恩萬謝,回頭下來。然後狄公將案件原呈,一併收好,兩人退堂,將懷義帶了進去。
狄公向武承業道:“貴皇親今日受辱,實是自取其咎,豈有要緊的欽犯,私下釋放之理?國家以民為本,大兵調來,難道全將他們殺死不成?從來得天下者,得民心,失天下者,失民心。小民無知,豈能於犯眾怒?今日下官若是不來,豈不將貴皇親任性亂摔的,雖不致身死,那頭暈眼昏,肚腸作嘔,這些醜態,無不百出。朝廷的大員,皇家的國戚,為徇私存人,致被這羞辱,豈不愧煞!照此看來,我等雖不能算好官,也不落壞名,被人笑罵。”這番話把武承業說得滿面通紅,無言可答,只說道:“似大人之言,何嘗不是,只因礙於聖上的國體,故此稍存私見。誰知百姓竟不能容,還是大人來禁阻,實是感激不盡了。”狄公知道他是嘴上的春風,冷笑道:“同是為國為民之事,有什麼感激。在人居心而已,百姓也是人,豈沒有個知意感激的?你待他不好,他自向你作對。下官此時,也要緊迴轉,懷義現在堂上,貴皇親可莫私心妄想,這許多蠢民,照常仍在左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