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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部分

我不動聲色道:“妹妹有沒有聽過,‘簸之揚之,糠秕在前’'44'”

史易珠搖頭道:“恕我孤陋寡聞。”

我緩緩道:“紫菡連名位都沒有,得寵也不過是一時的。於妹妹來說,不過是‘糠秕在前’,妹妹又何須憂愁?”

史易珠被我道破心事,面色一紅道:“姐姐胡說什麼!”

我誠心誠意道:“你我相交多年,我的心思妹妹是知道的,如今我只說一句:我無意步紫菡之後。”

史易珠眉心一聳:“可我聽說陛下有意於姐姐。”

我微笑道:“陛下政事繁忙,不過因為我些微薄勞,多賞賜了些東西罷了。妹妹如今代皇后打理後宮,才需要正名。所謂名不正,言不順。皇后定會為你思量的,妹妹放心便是。”

史易珠眼波如春水盈盈,三分感動三分慚愧:“是。”

正說著,外面的宮人來道:“史姑娘,藏珍閣和搗練廠的齊姑姑和黎公公求見。”於是我趁機告辭。

從守坤宮出來,綠萼便道:“史姑娘沒名沒分的,便執掌人事大權了。皇后當真是放心。”

我和史易珠,各有所求。強烈的渴望似深入地下的根鬚,牢牢抓住每一寸土地:“皇后賞識她,喜歡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自慎嬪退位、皇后執掌後宮開始,便是這樣的。”忽然心念一動,我微微嘆息,“或許比那會兒還要早,或許在鹹平十年春天初選女官時,便是如此了。”

綠萼一怔,掰著指頭算道:“當年慎嬪娘娘有姑娘,周貴妃有於姑娘,皇后有史姑娘。”說著幽幽長嘆,“從前於姑娘服侍皇太子殿下,最是顯赫,後來宮裡還有封姑娘,最美麗。如今都花一般謝了,只剩了姑娘和史姑娘。於姑娘曾說過:蒲柳之姿,望秋而落;松柏之質,凌霜猶茂。姑娘和史姑娘就是那凌霜猶茂的松柏。”

我失笑道:“你是什麼時候學會這些歪比方的?”

綠萼眨眨眼睛,笑嘻嘻道:“姑娘教奴婢讀書,也有好些年了,奴婢雖然蠢笨,總歸要記住些道理才行。不然不是給姑娘丟臉麼?”

我笑道:“是,你很懂道理。”

皇帝從畋園回宮,便命昌平郡王依舊回西北戍守。聽聞此事,我又驚又喜,派小錢打聽他幾時進宮向太后辭行,又專程在他出宮的路上等候。

時近午時,我站在宮牆短促的陰影中,舉帕拭汗。芳馨在一旁緩緩搖著紈扇,心疼道:“姑娘是最怕熱的,前些日子才在這裡暈倒過,這大太陽地下,何必親自等著?叫小錢來等著就是了。”

我搖頭道:“事關錦素,我自當親自等候,方顯誠意。”

芳馨道:“只要事關於姑娘,姑娘總是不辭勞苦。”

憶起當年史易珠出賣錦素的事情,我嘆道:“從我進宮初識錦素,到她流放西北,我和她也算善始善終。日後能不能見尚不可知,這是我唯一可以為她做的事情了。”

芳馨道:“於姑娘和若蘭她們也走了兩個月了,也不知她們在軍中如何了。”

我嘆道:“在軍中為婢,自然不比在宮裡。好在昌平郡王就要去西北了,昌平郡王是識得錦素的。只要他立刻修書回營,錦素便不用那麼辛苦了。”

芳馨低低道:“可憐於姑娘的手是抓慣了筆的。”

我淡淡一笑:“錦素在景園送給我的字,無端被昌平郡王拿了去,可見他們有緣。昌平郡王俠義心腸,又是愛才之人,絕不會不顧錦素的。姑姑放心吧。”

芳馨忽然指著前方道:“姑娘,昌平郡王出來了。”

果見昌平郡王高思誼一襲銀白紗衫,輕裝簡從,翩翩而來。待他走到金水門,我忙上前去行禮請安。高思誼頗為意外,還禮道:“原來是朱女丞,小王有禮了。”

他身材挺拔,軒逸如松。一絲淡淡的錯愕,為他硬朗的眉目染上一層渺然如霧的柔和。我屈一屈膝道:“臣女是專程在此等候王爺的。”

高思誼道:“不知大人有何指教。”

我笑道:“不敢當。臣女先恭賀王爺洗刷冤屈,復了爵位。”

高思誼笑道:“多謝大人。多虧朱大人發現案情有異,刑部這才揭發了舞陽君。皇兄以為,小王昔日的種種不端,都是她詛咒所致,這才復了小王的爵位。小王當拜謝大人才是。”說罷又還禮。

我忙道:“這都是陛下聖明。臣女冒昧,有一件要緊事想求王爺,請王爺允准。”

高思誼笑道:“朱大人是想說於姑娘的事吧。”

我驚異地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