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和曾經有關的,也就只有眼前的女子而已。不言不笑,無知無覺的女子。從來沒有清醒過。
就連她也不記得了,和我們有關的,很重要的人——
“他死了。”不知道怎麼開口,但一開口卻只是直說。一說出口,感覺就變的無比的真實。痛著,可是臉上卻是冷冷的淡淡地笑著。而面前的青絲,卻依然是平靜無波,乖乖的坐著,直直地看著。看著他微微有些扭曲的笑。如同當初輝夜一刀刺來的時候一樣,眉睫都不眨一下。
“對,是我想要的!是我想要的結果。”明知眼前的女子聽不到。他還是低低的說著。也只有眼前的人可以說一說,話出口,卻不是心裡邊所想的,只是隨意的放肆的說一說。但說一說,是不是可以說服自己。如果真的是這樣,如果真的是怎樣想多好,多好。就不會覺的這麼真實的痛楚。
不是我想要的,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可難道不是嗎?明知道是萬分之一的僥倖,還是決定用他來換的。明知道是萬分之一的可能都沒有。卻還是要了那個變數。以為可以改變,以為可以——
失去,是自己選的!
“我現在,想要的都有了。”是的,什麼都有了,要什麼便有什麼了,你看,我還可以笑著,是不是?只不過是他不在了——只不過是失去的已經失去了——
“你連他是誰,也記不得了嗎?”他笑看著眼前的女子,仍然是平淡的,讓人感覺自己是在和空氣說話一般。虛淡得沒有任何的感情。“對,是輝夜,你不記得了?你一直在害怕我傷了他的輝夜——“青絲你當初為什麼會說那樣子的話,當初我從來都沒有有想過的事。為什麼你要想到,說出來,讓它成了真。
“你不哭嗎?”他笑著,一直冷漠的微笑。青絲你哭吧!我哭不出來,我沒有辦法哭。所以你來哭吧,代替我哭吧,為他哭吧!
眼前的女子一直沉默,安靜。可是沒有任何的表情,也不哭。不懂得哭!就連你也忘記他了,就連你都不會為他掉眼淚嗎?
他始終陰沉的笑著,看著青絲,眼中,空無一物,沒有看著絲毫的事物,自然也沒有絲毫淚的影子。
“你跟當初一樣,連哭泣都不會嗎?”他低低地問,指開她眼前的發。什麼都不記得了,是不是!
可是我記得啊,就算是誰都記不得了,也還有我記得!
數十年一直記得。已經不在眼前,仲手再也觸碰不到的人,和事。會一直記得,一直記下去。夢想,如果不能實現,那就讓它毀滅——
我的夢想,你的夢想,我們的夢想——
這些年來阻止著,壓制著的種種秘密,陰謀。都是——為了你,現在,都隨它去吧,人族是要復興也好,毀滅也好,都跟我沒有關係。反下,有鏡山弱水橫亙著,會一直橫亙著。這邊發生什麼,你都永遠不會知道,用不著擔心了……
沒有看到被他冷冷清清地留在房中的女子,直視的眼中,在他走後。有一絲絕望與憎恨,在盈盈水波之中爬過。並不是無知無覺的。
——十年,不是被禁錮著,卻也和禁錮差不多。可是那時,就算輝夜來不了,每過些時日,總會託了親信,來看看她——看看本來是必死的她。她總算是還活著,還有希望等到重見天日的一天。還有他在,還有他記得自己。
可是卻突然有一段時間,沒了他的訊息。在應該有人來看看她的那幾天,卻沒有誰來。外面,有些雜亂的聲音,偶爾會傳來,是從前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在這個除了輝夜之外,不會有人記著的暗室裡不曾聽到過的。卻又聽不清楚。只是莫名的,有些心憂,有些心焦。
聲音起起伏伏,息了又起。彷彿哭泣的海浪。總是一直聽不清楚。
發生了什麼事?什麼事?但是沒有人來告訴她。沒有人會知道,會記得,她在這兒。與世隔絕的,苟且的活在這兒。沒有訊息,沒有人來,聽不清楚,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好多天,都沒有誰來!就連輝夜也是要忘記她了吧!她就要在此終老了吧?雖然不知道外面發生什麼事。可是總是有不好的感覺。終日縈繞著,在十年蒼白的歲月裡同樣蒼白得不再想任何事情的腦子裡,卻是有一個這麼古怪的念頭。
突然怕黑。本來已經是習慣了的黑暗,卻讓她害怕。黑暗中,彷彿有什麼沉睡多年的惡夢,眼看就要醒來般,讓人害怕。
輝夜終是沒有忘記她,可這次,卻是親自來的。十年裡,他都一直駐防在外,從來沒有親自來看過她,沒有機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