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靜說下去。
文箐問道:“真會這樣?”
阿靜此時曉得自己嚇著了小姐,便有些不好意思,嘴裡吞吞吐吐地道:“想來無事……不是陳管事回來了麼……我適才也是……”
文箐點點頭,道:“想來這賣 棉花還得趁早,要不雪要再下,只怕真是出不門,上不了街了……”
另外兩個女人也不吭聲了,心神凝重地切菜。直到曾嬸端了一大盒年糕過來才把氣氛打破:“唉呀,你們家過個小年,這是做了多少道菜啊?年糕我家做了些,不曉得你們吃得不吃得……”
阿素不好意思地道:“也不多,便是六個熱菜罷了。只是人多,分成幾桌,便……”曾嬸瞧了一下六個菜倒有四個帶葷的,想想可能要祭祀用的。又想自家四個菜便是過了年,心知不能同周家相比。再說人家守孝,如今年關吃些葷食,也不為過,當然也可能是給孩子補養的。
阿靜笑道:“這個年糕啊,我家夫人同少爺自是最喜歡不莫過了,如今既吃不得葷腥,曾嬸這年糕,倒還真是及時得很。我前幾天讓李誠上街去買來糯米,本想著今下午舂,結果這去碼頭也顧不上了……”
曾嬸瞭然地點頭,也不多在廚房裡打量,怕人家嫌自己眼饞,東西一送到,便要走。
阿素那邊接了年糕過去,想著她家廚房也沒見什麼肉,便同小姐商量了下,將兩斤肥肉瘦送於她作回禮。文箐見她家小孩多,便讓阿靜再去取兩包糖果過來。
曾嬸推卻了好久,見周家小廚房比自家廚房的豐富多了,又見周家小姐說一不二,盛情難卻方才收下。
曾嬸笑道:“我這點年糕倒是換了這許多肉,著實過意不去。我這過來,本來是想說,這小年過完,明日裡,我可能得去鄉下,還得祭祖,同我家大嫂子他們一起過年了。便來同你們打聲招呼,院子裡的狗 還需得你們幫著餵養一下才是,也能防個賊。”
阿靜將曾嬸送出門來,讓她儘管放心去鄉下過年,狗 定是不會餓了它,又問她還有別的交待不成。曾嬸便同她絮叨幾句,託付了些小事。
文箐雖不懂這些世俗人情往來,想著曾嬸都是當祖母的人,原來這年底祭祖也是必須回鄉下的。由曾嬸的事,便憶及前世自己堂兄歡聚於爺爺奶奶家,其盛況十足熱鬧,一時便有些悵然。
曾嬸一家第二天,找了三輛車,大包小包地搬了大半個早上,天一亮,冒著雪便下鄉了。周家這邊陳管事燒才退一些,也不管身體沒好利落,堅持讓李誠帶著他到街上去逛逛,把各鋪子遛了一圈,又道下午趁雪小點兒,去嶽州府那邊的鋪子看看。
巴陵驛站靠近碼頭,離岳陽樓還有些距離,嶽州府則在洞庭湖邊,駕了馬車這大雪天更是需得兩個時辰不止。陳嫂不樂意,可是又被阿素說到再耽擱,便是不敢賣 了,也只一再吩咐他們二人萬萬小心。
到了二更的時分,陳管事同李誠一臉高興地回來,道是棉花談妥了,明日便有人來搬走。陳嫂回房一探陳管事,燒又上來了,便嘴裡嘮叨,陳管事心頭事去了大半,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也不同她計較。阿素煎了藥,看著自家爹服下很不安心地回房,又交待了阿靜也讓李誠吃上一碗熱薑湯。
這般動靜早就驚動了周夫人,只恨自己這病拖累了身體,又暗想這大雪之下的年關卻是女兒文箐第一回料理,從此以後的年關只怕她得盡心盡力操持了。
其實,周家的年,看起來似乎要平穩順當地度過了。陳管事的棉花在臘月二十六便被一家鋪子全給拉走了,次日便收到了錢款,布匹也拉了三分之一,心頭事兒輕輕了大半。
只是這大雪,卻是一個勁兒地下著,沒完沒了。文箐穿越過來,第一個冬天,便是寒冬,十足的寒!也是她第一次見到那般的大雪!北風連續幾天強勁地吹,將地上的浮雪吹得漫天飛舞,分不清這到底是老天還在繼續潑灑,抑或只是地上的雪在搗亂。太陽根本不見影,早上一睜眼,便覺刺眼的白映在窗紙上,恍然秋天的大中午。
在這白茫茫的冬天裡,周家只覺得洗衣晾曬都不便,李誠從旁邊人家那裡討來兩根大竹子,忙著在院子裡劈開來做罩子,好烘烤衣服。文簡一做惡夢,便尿床,小黑子也偶爾,這般大雪天裡,周家的爐火只得燒得旺旺的,每個房裡擺上一盆,仍然覺得空氣中有涼意。
在臘月二十八,天公也終於給了點顏色,太陽出得來,陳管事傷寒全去了。陳嫂見男人們如今既得了閒,便想著幾個孩子極喜歡吃年糕,催著他下午同李誠去前院借曾家的碓子把糯米全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