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兒嘟噥道:“算你還有點良心。”
沈悛輕嘆一聲,看著張豐的眼睛道:“所以那張紙條上的字並不是隨意寫的,對吧?”
張豐低下頭,輕聲道:“酒多傷身,如果可以,還是儘量少喝點吧。”
沈悛一聲不響地起身出了敞軒,舍兒連忙跟上。
那天以後,張豐感覺沈悛和她說話的時候多了一些,以前若非特別滿意或不滿,他一般都不會表示意見,但近來卻常常和她閒聊一兩句,這種親切讓原本寧靜得有些沉鬱的氣氛變得輕鬆起來,這讓張豐覺得很愉快。
沈悛有午睡的習慣,張豐通常會利用這段時間抄書,這天正奮筆疾書之際,忽然感覺旁邊有人,抬頭見是沈悛,忙起身行禮道:“郎君,對不起,小人佔用了您的書案,我這就騰出來。”說著便動手收拾自己的紙筆。
沈悛擺手道:“不用,你繼續抄吧,我找本書在竹榻上看還自在些,你給我倒盞茶來吧。”
張豐應聲出去,不一會端來一壺茶,沈悛喝了一口,微微皺起眉頭,張豐說:“聽說蓮心可以清心去火,我就從蓮子中剝了幾個蓮心放進茶裡了,如果郎君喝不慣,那我去換一壺吧。”
沈悛說:“不用了,就喝這個吧。”說罷又喝了幾口,便歪在竹榻上看書。
張豐見沒什麼事了,便繼續抄起書來,待一章抄完,活動腰背手腳的時候,卻見沈悛在榻上睡著了,張豐輕輕走過去,見他額頭上出了細細一層汗,便找了把扇子替他扇起來。
沈悛醒來,看見她一面看書一面替自己打扇,便問道;“是打扇順便看書,還是看書順便打扇?”
張豐說:“看書……”忽然醒過神來,嘿嘿笑道:“看書打扇兩不誤。”
沈悛也不計較,說了聲好熱,起身回屋沐浴去了。張豐把自己的筆墨收到籃子裡提回自己屋裡,便往廚房準備下午飯。
現在天黑得晚,吃完飯洗完澡之後,張豐又在院子裡抄了一會書,等到天黑得看不見了才收拾紙筆,把書放回書房裡,然後就坐在院裡望著天空發呆。
想到前世望天闖下的禍,她嘆一口氣收回目光,把視線投向遠遠近近的燈光。在沈家幹活比在郭家輕省得多,空餘時間一多就很容易胡思亂想,前世、今生、時局、未來,別人的心思、自己的情緒等等。
又坐了一會兒,心裡還是亂紛紛的靜不下來,張豐起身往大門外走去。
她這些天一直都在等張裕。當天買絲的時候只付了定錢,說好馬家把絲線合出來之後送到沈家才能拿到剩下的錢,到時侯張裕會和馬家人一塊來,這都好幾天,不知為什麼還沒來,馬家不是等著用錢嗎?應該會抓緊時間把事情幹完的呀,難道他們是想白收定錢?張豐一邊逛一邊胡亂想著,明知這個時候不可能接到人,還是忍不住來到坊門口往外張望。
被蚊子叮了幾個包之後,張豐決定折返。
天上有星月,不少人家的大門口還掛著燈籠,所以路上並不黑,張豐晃晃悠悠的往回走,想著如何擠出時間多抄一本書給張裕帶回去充實自家的書架。
一戶人家的門前簇著一群道別的人,張豐不經意地掃了一眼便轉過頭繼續走自己的路。
“嘿,這不是張豐嗎?”
一個人搶步來到張豐面前,她疑惑的看向此人,他不滿說:“哎,正月裡在劉家那次,我們不是還說過話的嗎?你忘記了?”
他這麼一說,張豐想起來那次在跟郭啟到劉馭家,好像是見過這麼一個人,應該是劉馭哪位朋友的隨從,便拱了拱手說:“好久不見。”
那人說:“聽說段大郎的懸賞被你得去了,是不是真的啊?”
張豐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抱歉,我要回去了。”
一個華服少年踱過來,好奇的打量了她一下,問那個隨從:“你是說他就是那個作麻子詩的人?”
隨從說:“就是他,小人聽沈三郎的書童說,他親眼所見,就是這個張豐說出那首詩,求郭大郎替他出面贏得賞格。”
華服少年笑了笑,揚聲道:“段四郎,過來看看贏了你賞錢的傢伙!”
隨著他的喊聲,簇在門前的幾個人全走了過來,一個頭頂鋥亮的矮壯胡人晃過來,用馬鞭挑起張豐的下巴,笑道:“原來郭大郎說的熟人竟然是個奴僕!誰家的?好小子,跟我走吧,只要能讓某家高興,保你有好日子過。”
張豐皺著眉後退,脫離馬鞭之後,深深地施個禮說:“段公子看得起小人,是小人榮幸,但小人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