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豐還要趕回太學園,在徐家稍坐一下便出來了,誰知剛走出不遠,便有人喊著張豐的名字追過來,張豐停下腳步,見是馬家的婆娘,便冷了臉問道:“什麼事?”
馬家婆娘也知道張豐不耐煩理她,陪著笑直接問道:“我家裡有些蠶繭,想問你要不要。”
張豐搖搖頭,“我不要。”
馬家婆娘見她一口回絕,忙說:“我家蠶繭可比你上次買的那些強多了,是今年的新繭呢,做衣被可比那些陳繭暖和多了,聽說你家連一張被子都沒有,如今既然發財了,何不買些絲做床綿被?”
張豐有些心動,但馬上說:“被子倒是需要,可我剛把欠人家的債還上,現在哪有閒錢做被子?好在這大熱天的暫時也不需要,等我賺到錢以後再說吧。”說完轉身要走。
馬家婆娘拉住她的手急道:“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在郭家混得不錯,哪能連一床被子都做不起呢?反正你遲早要買的,求求你把我家的繭子買下吧!我實在是有急用,你就行行好,當是幫個忙,以前對不住的地方,我給你賠禮了。”
張豐聽她語無倫次的,似乎真有什麼急用,如她所說,反正遲早要買些絲做被子,不然就當做好事買下來?
見她沒有立即拒絕,馬家婆娘口中說著“請小娘子到我家去看看,包管你滿意,不騙你,全是今年的新繭,哄人的豬狗!”一面停的說著一面拽著張豐往她家裡去。
張豐最怕就是拉拉扯扯,實在掙不開只好同意跟她走,只求她能放開手。那女人一路上嘮叨不停,張豐也就知道了馬家的大致情形:她家男人不幸被野物咬傷,躺在家裡不能幹活不說還得花錢治傷,她家的蠶繭因為照顧不周成了殘次品賣不出去,可是家裡又等錢用,只能求她收購。
張豐對蠶繭的好壞沒什麼概念,在價格方面心裡就沒有底,所以就想打退堂鼓,馬家婆娘看出她的意思,主動提出請里長出面,給個公道價,張豐也就同意了,不過訂下價格之後,張豐忽然又有了別的主意,於是提出加點手工錢,讓她把蠶繭繅絲後合成粗線,能夠多賺點馬家婆娘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很高興地答應下來,並奉送了一大堆好話。
張豐因為這事耽誤了不少功夫,回到沈家時天都已經黑了,因此去向沈悛銷假時就有些忐忑。打聽到沈悛在書房,張豐小心地請見,然後走到他面前行禮,對自己的晚歸表示了慚愧和歉意。
沈悛斜靠在書案上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淡然地看著她,一直都沒有出聲,直到她說完所有要說的話,束手站在那裡等他吩咐,他才懶懶地從手邊的一本書裡翻出一張紙條來,問張豐:“這是你寫的?”
張豐看了一眼,恭敬地答了個“是”字。
“你是在勸我嗎?”他態度疏淡地問。
“沒有,只是隨便寫的。”張豐答道。
“那為何要放在書裡。”
“小人正在抄那本書,因此放了張紙條作為書籤。”張豐躬身為禮,“如果冒犯了郎君,小人願受責罰,並保證以後不會再留下任何字跡,只求郎君仍然允許小人借閱您的書籍。”
沈悛垂頭瞅著紙條上的字,問道:“這兩句話是你寫的?”
張豐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在問這兩句話的出處,於是答道:“不是。也不記得是從哪裡聽來的了。”
“我聽說你用一首增字詩賺了一筆錢,那首詩又是從何而來?”沈悛口氣很隨意地問道。
“當初在西市做乞丐時聽來的。”張豐答道。
“是嗎?沒想到你居然做過乞丐。做為一個乞丐,你倒是挺博學多才的。”
“以前父母在世時,曾教小人認了些字,也常常給小人講些做人的道理,後來父母去世,小人在西市當乞丐時也從別人的談話中學到一些知識,有道是處處留心皆學問,小人雖然沒什麼學問,所幸也不是愚人,對於這一點,小人還是挺自豪的。”
忱悛忽然笑了,揮了揮手說:“下去吧,聰明人,明天的早餐做精細些。”
和睦
張豐滿面笑容地施禮告退,踏著輕快的步子離去,沈悛看著她背影,心裡有微微的羨慕,這孩子父母雙亡,先是淪為乞丐,繼而賣身為奴,如此困境之下仍然千方百計地充實自己,不肯做一個愚人。
大熱天徒步走幾十里路,應該不是件輕鬆愉快的事吧?可是沈悛從她臉上看到的卻是喜悅和滿足,以及對自己的感激和晚歸愧疚,沈悛忽然有些傷感,曾幾何時,他似乎也是如此的活力充沛,不知疲倦,為了一次出遊,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