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正在成績面前,總是退避三舍,禮讓有加,象頭老黃牛,甘願與同志們默默耕耘。而今,把如此一大批敬業人士打入十八層地獄,其蛇蠍之心,昭然若揭,對自己榮辱沉浮,置之度外,遏制不住憤怒,再次找刁鋒論理。
刁鋒見他滿臉怒氣,凜然之舉,知道來者不善,清楚他雖年紀輕輕,政治洞察力特強,更對這些人歷史、政治傾向、工作業績知根知底,在他面前,很難自圓其說,這個把政治玩於股掌中官場老手,改變策略,一掃傲氣,採取軟硬兼施兩手,一方面假以顏色,迫他就範,一方面又言之鑿鑿:“小弟,伯父救命之恩,終身相報猶恐不足,你就是我的親兄弟,望能跟上形勢,在人生仕途上不掉隊。”
王堅聽了這肉麻表白,只想嘔吐,他既不需要誰人報恩,更沒有媚骨,憑自己良知,盡一個共產黨人之責,一針見血:“這些同志既定性所謂人民內部矛盾,為啥不按中央政策辦事,仍狂批猛鬥?把運動引向歧途,這是在犯罪!”
刁鋒見西洋鏡戳穿,耍起無賴嘴臉:“群眾運動嘛,豈能橫加干涉,作為領導,總不能給運動潑冷水、捂蓋子吧?”
王堅見他一副痞子相,心裡比吃了只蒼蠅都噁心:“怕不是潑冷水,是在煽風點火,捫心自問,別說是一級組織領導,你這樣做,對得起自己做人的資格?”
刁鋒見揭穿偽裝,心知兩人溫度差相去甚遠,毋庸違言,決不是一條船上人。又擺出領導架式,用大帽子壓人:“你這是在攻擊組織,攻擊整風反右運動,懂麼?”
王堅自感清白之家,一身正氣,當年父親慘死,母子孤苦無依,投筆從戎,與拿槍敵人與躲在陰溝裡匪特搏鬥,雖年紀輕輕,已閱歷人生不少險灘,對驚濤駭浪,等閒視之。見刁鋒一意孤行,拿大帽子脅迫,當仁不讓:“刁書記既按原則辦事,請不要以私情為念,打我個右派,我等著上十字架。”
刁鋒清楚王堅性格,刀山火海都敢上,忙一反常態,顯出語重心長:“這是政治運動,不是你我私事……”
王堅見他又成縮頭烏龜,正色道:“沒任何私事相求,我提醒你,權能成事,亦足害人害己,請掂下他的份量,不要做出遺恨終身、後悔莫及事兒。中國古云:‘水能載舟,亦可覆舟’凡有違政策與正義,終將被人民唾棄,目前我院形勢,你是在推波助瀾,不是曲解,而是有意褻瀆中央政策,惟恐天下不亂。”
王堅酣暢淋漓一番宏論,直指刁鋒要害,使他的胖臉青一陣,紅一陣,心裡翻江倒海,閃過一個又一個陰謀:養虎遺患,乾脆也給他扣上頂帽子,一勞永逸,免得低三下四受掣肘。又覺不妥,光他母親嫉惡如仇性格,一呼百應,又奈他何?小不忍則亂大謀,待拿掉劉棟,賴青繼統,羽翼豐滿,再給他一鍋端。忍著性:“堅弟,雖對你的誤會不能苟同,尊重你的意見,向市整風領導小組彙報,聽取領導意見如何?”
王堅已認清他心存暴戾與殘忍:“我認為,沒有這批人嘔心瀝血,凌志遠在鄉下實踐,李承斌倡導教學改革,醫學院能引起全省矚目?你能風光得到處演講?你已踏著別人心血和燈下之苦出盡風頭,共產黨人從來就不需要知恩圖報,為啥要置人死地?別說是領導,你做人的良知哪兒去了?”王堅愈說愈氣,斬釘截鐵:“他們是我院功臣,要還其清白,給以公道。”
刁鋒心中有鬼,掩飾著內心恐懼,應付道:“你的意見,我盡力向組織彙報,以求甄別,總行了吧?”
他上推下卸將王堅打發而去。
王堅以為既推心置腹,又據理力爭,刁鋒會有所悔。不想,不僅沒絲毫改變,反變本加利,忍無可忍,決心拉出刁鋒,當眾舌辯,澄事實於廣眾之下,大白天地之間。刁鋒來了個狡兔三窟,避而不見,遍尋不著,而批鬥之慘烈,有過之無不及。
在這八級風暴中,可說草木皆兵,人人自危,朝不保夕,別人躲避猶恐不及,王堅何以敢開頂風船,在太歲頭上動土,對刁鋒這個活閻王仗義直言,為所謂右傾分子鳴冤叫屈,評功擺好,毫無顧忌?這裡,除了一個共產黨人責任感,敢為真理而鬥爭,主持正義,實事求是的道德和高風亮節情操,還有一段與刁鋒糾葛不清歷史淵源……
王堅出身於書香世家,父母均在一所大學任教。其父親,威望頗高,雖少問津政治,他做人準則:正直、正義,視學生如己出,似生命。
在風雲變幻、血雨腥風年代,做個正直文人,實屬不易,更可貴的,視權貴如破屐,從不與汙濁權門為伍,對攀龍附鳳,依投蔭庇之徒,嗤之以鼻,不屑一顧,視為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