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方舟已綴纓靠岸,遙遙望去,只見一個黃衫人,散發披肩,赤著雙足,箕踞在臨江一方巨石上,撫弦躁琴。 
周方目光淡淡一掃,自管接著道:“非但琴韻如此,其他任何人為之事也是一樣,萬萬不能與自然之生機相比,例如花道、棋道、劍道這些事到了登堂入室時,看來便似無隙可破,其實,其中仍是有破綻可尋,你只要能從自然之玄機中,悟出萬物變化之理,使也不難窺破其變化中之破綻關鍵!” 
周方接著又道:“不錯,自然之動靜,萬物之變化中,便包涵著劍道一理,你若能由此特別人劍術中之破綻窺出,一擊便可將對方劍路擊斷,那時便可無堅不摧,無物不克正如我此刻一擊便可將琴韻擊斷一般。”接過寶兒木棍,隨手一擊,恰巧正是擊在那琴韻節奏變化的空隙之間。 
琴音遭此一擊,節奏立時太亂,那黃衫人立時長嘯一聲,振衣而起,仰望蒼天,競呆呆地出神來。 
寶兒部全已被局方所敘之武道之理所醉,只覺這道理雖然俱是自己聞所末聞之理,但卻無一不是說人自己心底,正如積年之癢,突然被人搔著,那心中之滋昧,端的難以形容,也末去瞧這黃衫人是誰。 
周方道:“棍擊聲粗陋,琴韻聲清悅,棍擊聲只有一響,琴韻聲卻綿若多端,以一響粗陋之聲,卻能將綿若清悅之音擊斷,這便是因為我窺出琴韻中之破綻,以此類推,你便知道” 
寶兒突然‘躍而起,滿面懼是狂喜之色,截口道:“以此類推,我武功雖不如人,但只要窺出別人劍法中之空虛破綻,窺出他變化中之節奏關鍵,便不難以弱股強,將他劍路一擊而斷!”周方面現微笑,道:“不錯!” 
寶兒滿面光彩煥發,道:“這道理如此津妙,又如此簡單,為何天下武學之土,竟薄此不為?” 
周方笑道:“這便是武功綜武道分別之所在,武功以力取,武道以意會,力拙而意巧,力易而意難,是以天下通達武功之人雖多參武道之士,卻如風毛麟角,簡而言之,要練一套武功,是何等容易,縱是十分中輕之人,若是以勤補拙,也可練成,但若要由自然動靜中悟出萬物變化之理,自萬物變化之理中悟出別人劍路之破綻,這卻是何等困難之事,若非具有絕大智慧之人,縱然勤練百年,也不可成,是以千百中來,能以意悟劍,上通武道之人,實是絕無僅有。” 
寶兒長長嘆了口氣,道:“古人云:‘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今日我聽寧老爺予你這一席話,卻勝過讀百年書了。“牛鐵娃笑道:“但大哥你只顧得聽人說話,卻不知已錯過多少爇鬧了,還是先瞧瞧再聽吧!” 
原來方才岸上那黃衫人,長嘯而起,呆呆地出了一會兒神,突然俯下身子,捧起絃琴,重重往岸邊岩石上摔了下去。 
“澎”地一聲,絃琴粉碎,黃衫人身後三面岩石,樹木叢裡突然閃出百十個蓬頭赤足的乞丐來,這些人顯見早已躲在後面,說他們本是在偷聽琴韻,倒不如說他們本就是在窺望著黃衫人的動靜。 
此刻他們見到黃衫人擲手碎琴,俱是大驚失色。 
三個白髮乞丐,躬身走了過來,在黃衫人面前說了幾句話,黃衫人卻似不願再聽,揮一揮手,將他們叱退了。 
其餘的乞丐面上,更是愁眉苦臉,大家交頭接耳,竊竊私議,雖不知說的是什麼,但顯見要想出些法子來令那黃衫人快活。 
突然間,兩個白髮乞丐,自樹後捧了一大壇酒出來,送到那黃衫人面前,卻另有幾個童子乞丐,跳躍而出,圍著黃衫人四面,嘻嘻哈哈,拍手而舞,不時還有人去拉技黃衫人衣袖,扯扯他衫角,神情間極不恭敬,卻又不似要令那黃衫人快活,反而有些似在故意激怒於他。 
但黃衫人木立當地,非但動也不動,簡直連瞧也不瞧上一眼,只是不時捧起酒罈,痛飲一口美酒這時寶兒與周方轉首而望,於是瞧見了這光景。 
寶兒瞪大了眼睛,詫聲道:“這些人幹什麼,發瘋了麼,黃衫人怎地不動手將他們趕走?”周方道:“這些人只怕都是這黃衣人的弟子門下”寶兒更是吃驚,怒道:“這些頑童若真的都是黃衣人的弟子門下,為何竟對他如此無札?這豈非目無尊長,該各打三百記屁股才是。” 
周方亦自皺眉道:“這黃衫人神智方得鎮定,此刻這樣下去,只怕又要被別人激動了,稍等與人動手,必然大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