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
從未有過的疲勞和兩腿的痠軟,完全癱倒在地上,一任自己的聖物沒有兼恥地裸在那一束明
亮的窗光下面。
而她,這當兒並不知什麼時候停了哭聲,只是順手拿起一個枕頭遮住腿間的隱秘,其餘
身上的每個部位,都和他一樣裸在外面。他們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床下,被大腳踩了的毛主
席語錄和那片玻璃凌亂在他的身邊,像被有意扔掉的垃圾。他橫七豎八地躺著,並不去看她
一眼,只望著天花板一動不動。她也一樣地望著天花板一動不動,不去看他一眼。彼此性事
之後的惘然,鋪天蓋地地佔據著他們大腦裡的各個縣市和每一個角落村莊,突然到來的人生
中無所依存的空虛,像看不見的蒼白,堆滿屋子裡每一處的空間,使得他們感到沒有壓力的
憋悶和飄浮的虛空,想要把他們一道窒息過去。時候已近午時,從窗子透過的陽光裡,有金
色的塵星在上下舞動,發出嗡嗡的聲音,宛若蚊子的歡歌。從營院裡傳來的麻雀和班鳩的叫
聲,叮叮噹噹地敲在窗欞上,而疲勞的知了,偶而有了一聲叫喚,則短促而嘶啞,如同孩子
們突然響起、又突然停下的哭鬧。他們就那麼靜靜地躺著,讓時間的流動,也在他們的安靜
中顯出一種疲態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沒有扭頭地問了一句,幾點了?像和天花板說話一樣。
不知道,他也沒有扭頭地答了一句,像回答天花板的問話。並且又說,你餓了?
不餓,她說,小吳,我們成了畜牲。
他說,管他是不是畜牲。
她說,你從哪學來的這些?
他問,什麼?
她說,剛才的那個樣兒。
他說,我有滿肚子的怨恨,想解恨就忽然想出那樣的法兒。
她問,恨誰?
他說,不知道。
又問,是恨我?
他說,不是。好像不是。
她說,我也恨。
他問,你恨誰?
她說,說不清,就是有些恨。
靜了一會,她默默地坐起來收拾了身子,穿上衣服,重又躺在床上,說營房都空了,我
真想把咱倆鎖在這樓裡,誰也不穿衣服過上一輩子。
他問,你已經穿上衣服了?
她說,嗯。
他說,師長什麼時候回來?
她說,你別管。師長一回來我就讓他替你解決你所有的問題。
他說,不用過一輩子,我就想在師長回來以前,咱們三天三夜不出門,吃在屋裡,拉在
屋裡,誰都赤身裸體,一絲不掛。然後,師長回來了,我就不幹這炊事員兼公務員了,回到
連隊裡,幹啥兒都行,解決不解決我的問題不管它,橫豎不幹這公務員和炊事員的工作了。
第六章
劉蓮和吳大旺,已經在一號院裡光著身子過了三天三夜。人已經回到了他的本源。本源
的快樂到了極致之後,隨之而來的就是本源的疲勞。
不光是肉體的疲勞,還有精神的和靈魂疲勞。
一號院落所處的地理位置,在首長院裡是那樣合適於他們本性中原始本能的揮發。前面,
那條馬路的對面,是師部俱樂部的後牆。後邊,相隔著一片菜地、一片楊林,楊林那邊,是
人走屋空的師部通訊連的連部。院落以東,除了有師長家的一片花地隔著之外,從院落外到
大門口那段有三十餘米長的空地上,是有著地基,卻沒有房子的一片野荒。而最近的西邊,
和師政委家並排的二號院落,如同天賜良機一樣,政委帶著部隊拉練去了,他的夫人真正地
鎖上大門,帶著公務員回省會她的孃家光宗耀祖般地省親去了。
似乎一切都是天意。都是上蒼安排他們可以在一號院裡鎖門閉戶,赤身裸體,一絲不掛、
無所顧及地大膽作為。他們沒有辜服這樣的天賜良機,三天三夜,一絲不掛,赤身裸體,足
不出戶,餓了就吃,累了就睡,醒了就行做情愛之事。然而,他們的身體辜服了他們。疲勞
的肉體使他們在三天三夜中,沒有讓他們獲得過一次三天三夜之前他們獲得到那次野莽之愛
的奇妙和快活。既便他們還如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