禎娘看了一眼,果然除了賞錢,多得是一些零碎小玩意兒,笑著與她道:“你和將離做我的管家,這可真管到瑣碎裡去了——隨便與他們抓兩把銅錢,這樣的東西什麼不能得?偏巴巴地收拾了出來。”
微雨這時候插嘴道:“這才是子夜會做人呢!若是拿了銀錢,只讓小丫頭們謝謝奶奶。這時候收拾這一大包,吃人嘴短,小丫頭誰不說她好?就是奶奶只怕也說她心細呢!”
子夜臉色緋紅,恨不得撕了微雨說她笑話的嘴,這些小姐妹平常就是說這些俏皮話。末了微雨才道:“剛剛不過是給少奶奶說笑罷了,少奶奶哪裡曉得這裡面的事兒。外面有什麼好東西?就是託人也不見得合心意呢!反而是少奶奶這裡,哪怕是下頭孝敬了賞人的,也不敢絲毫怠慢,咱們得了只覺得最好。”
如今周家大院裡只有兩個主子,周世澤和禎娘。禎娘又是當家主母,管著內宅,底下人誰不奉承她?採買上的事情,糊弄誰也不敢糊弄她,只恨不能更精心才好。
禎娘聽了微微一怔,道:“這種事情好似在哪裡聽過一般,難道這邊家裡採買也是這樣?我倒是記得周媽媽、錢媽媽他們打理地不錯,不見這種事兒才是。”
有周家家生子的丫頭就道:“少奶奶說的一點兒錯都沒有,我們家裡倒還算好的了。只是再好也有個限度,不說採買上的人緊趕著孝敬奶奶。就是沒得這一回事,咱們又哪裡能和奶奶手邊比肩。”
正說話間將離帶著三個小丫頭自後面屋子出來,小丫頭手上各抱著兩三匹綢緞,都是做春衫的料子。顏色也好、樣式也好,倒是活潑地多。只有將離自己手上稀奇,捧了一張黑色皮子。
不等禎娘發問,將離就自己把這皮子奉上道:“之前奶奶還說要給姑爺做幾雙新靴子,方才開箱櫃尋料子,倒是先把這個尋出來了。若是打算做靴子,哪個料子能比這個好?”
禎娘一看果然如將離所說,這東西確實很好。這是從嶺南那邊來的料子,雖然皮子不是從嶺南來的,都是別處送到嶺南,再在嶺南染制,最後成了這個樣子。所以雖然只是中間過了一道手,大家卻都稱之為嶺南皮料。又因為其中漳州貨最好,也叫做漳州皮。
這皮子最常用的就是用來做靴子,禎娘就有好幾雙——別的好處暫且不提,只一樣就足夠了。這皮子不透水,最合適冬日保溫。又表面光滑,自泥水裡趟過也不要緊,最後靴子也是光潔如新。
這料子賣到江浙一帶,算是一樣貴物了,當時給禎娘置辦嫁妝也沒落下,倒是收拾了半箱子出來。
料子當然是好料子,禎娘拿著料子比劃,似乎是想怎麼分割,好做出給周世澤穿的靴子來。只是腦子裡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有些東西沒抓住,這絕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想著想著禎娘就站起了身,一手摩挲著嶺南皮料,一邊仔細回想自己到底落下了什麼。到了最後,丟開那張皮子自跑去了書房,然後翻出幾套不同農書,一本一本翻閱起來。
足足忙活了一個下午,雷打不動的午睡都沒有,還差點錯過了晚飯,總算找到了禎娘想看到的東西。不由得長長舒了一口氣,這才把書本子丟下了,神色大好地去用晚飯。
幾個丫頭細看禎孃的臉色,曉得她這是心緒好的意思,都鬆了口氣。紅豆是最快人快語的一個,服侍禎娘用晚飯的時候就道:“原來還發愁呢,今日奶奶實在太反常了一些。若是奶奶再晚飯也不用了,咱們就該數落將離了!”
禎娘卻笑道:“今日不僅不能數落我們將離,反而她可是大功臣她這一回可是幫大忙了,非得好好獎賞她一番不可。將離,你自己來說,有什麼想要的,無論吃的玩的用的。”
將離卻不想領這一份獎賞,只像平常一樣道:“沒得這個道理的,我本來就不是做了什麼。若是真解了奶奶的難題,也不是我做得好,而是奶奶自個兒聰明。不然怎麼看我拿來一張皮料子,這就有了主意?”
禎娘執意要獎賞將離,只是因為這件事實在太重要了一些。做的不好,自家添一門毛紡樣的生意,做的好了,連同之前憂慮的羊毛處理,能夠一併處理了。這不是大事,什麼是大事!
有了這一樁事體,她又吩咐道:“明日讓夏掌櫃和苗掌櫃來家裡一趟,就說這邊的事情緊急,要和他們商量一番。有什麼別的事情的也先等一等,先把明日空出來。”
等到第二日夏來保和苗修遠急急忙忙到了這邊府上的時候,就只見花廳的桌上擺著幾張幾張油光發亮的料子。先是看不出是什麼來歷,後頭湊近了觀察,竟然也沒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