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夥計都互相看了看對方,知道這是替以後的工作定了性——苗修遠就是走到大家前頭了的意思。所謂一步領先,步步領先,這時候先於大家擔當大任,以後肯定第一個當掌櫃,然後大掌櫃有了空,也會先想到他。
這種事情大家心裡都很清楚,最後也什麼都沒有說。因為做出這種決定不是禎娘自己隨高興來的,苗修遠這幾年做事大家都看在眼裡。既有穩重,又能靈活做事,是眾人裡面的頭一份,那麼先拔頭籌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所有的生意都是這樣子,貨物、鋪面,甚至本錢都能先靠後,只有經營的人定下來才是基本。只要手頭上有足夠做事的人,也就有了架子,什麼生意做不得?
於是在周家一些夥計的好奇中,這些夫人孃家新來的年輕人,連同一些之前被看中的自家的夥計,一起開始忙碌起來——人並不算多,禎娘向來覺得質量是比數量更重要的。
大家都好奇,這樣一點的人手,怎麼撐起來這麼大的生意——關於生意的規模,大家誰能一點數兒都沒有?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總避不過去想要打探一些新聞的人。
在大家的好奇裡,生意不緊不慢地準備起來。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有各種各樣的土地經紀出入幾個夥計的住處。現在業內誰不知道,有大老闆要辦牧場,等著收草場!
有那等訊息格外靈通的已經曉得至少是上萬畝的好生意,上萬畝草場,無論如何也不是小生意了,從中抽成也是好大一筆進項,誰不想在自己手上做成?
而且不說金錢上的好處,就是名聲上也有好處——到時候談起這門生意,大家會說是某某某在中間做經紀成的,這本身就是一種名聲上的傳播了。
他們這些做經紀牙人的,名聲本就是立身之本。有名聲才能有信用,有信用才能有生意,有生意才能有人脈——然後是一個迴圈,總之名聲對於他們來說,本來就是家財就是了。
有了經紀主動上門,事情變得簡單了很多,但是四處奔波依舊少不了。畢竟要到處和經紀們看看草場到底如何才是,總不能聽人吹噓一通就拍板罷!那可不是豪爽,那就叫做愣頭青,只等著大家都來敲竹槓,然後上當受騙呢!
牙行經紀帶了苗修遠去看臨縣的一處大草場,這幾天他們都是兵分幾路看各處草場。一開始還有懂行的本地夥計帶他們,等到他們也清楚門道了,就不用跟著——解放出來的人手可以分去看更多的地方。
說實話,這片草場苗修遠一看就喜歡。這幾天也算是看了不少樣子了,有好的也有不好的。這一處草場大約有六七千畝的樣子,最難的的是草場青碧可愛,綠草如茵,哪怕不懂行的也知道這是好草場的樣子。
何況這些日子且聽了一肚子的草場的經,曉得這就是那些一等一的了。到時候籠到自家來,平常打理不用太費心,出的草,養的牲畜卻比人家的都好——再仔細看各處竟是有過一些規劃的樣子。
那經紀也不瞞他,只和他說清楚:“不瞞掌櫃的你,這好草場當然都是本來就當用的,不然還是拋荒的?那也有,只是就要靠外蒙的。那種地方,天曉得什麼時候就出事,便宜是便宜,沒得人去啊!”
所以這草場也是有來路的,原就是一家子人自己養羊的。有這樣大一片草場,草場上有成群像天上白雲一樣的羊,在這些縣裡地方無論如何也算殷實了。奈何這世上多的是不肖的子孫,先人積攢家業的時候如何不容易,等到他們敗壞的時候,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原來是這家兄弟爭產引出來的大亂子,這繼承家業的是長兄——本來沒什麼,老大就是老大,誰家不是這樣呢。後頭的事兒卻讓人不忿起來,繼承家業的長兄不說沒個幫扶兄弟,就是家業也任意糟蹋。
總之是當家以後專管眠花宿柳、惹草招風,又會賭博,雙陸象棋,抹牌道字,無不通曉。兄弟叔伯一概不認,倒是與外頭一幫遊手好閒稱兄道弟,吃的玩的與人家不相干的貼補。
這樣情景,哪個能忍?有個兄弟便起了意思,把個大哥給上告了官府——也是趁他在宗族親戚裡沒了好人緣,手暗不通風,卻教他弄下來。
說法也是現成的,只說當時爹孃病榻前分家不是這樣分的,明明是當大哥的不肖,佔了弟弟們的便宜。至於族裡,因得了一部分放做族產,也都說是這個樣子!這有甚好說,官府裡撒了銀子,又是這麼‘證據確鑿’的樣子,判下來沒得一點力氣。
只是這官府也不是那麼好進的,若你自家沒得官府的關係,隨便一趟,管你是贏了官司的,還是輸了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