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瑜胸有成竹:“自然是先發制人。出動戰船入大浹江【今甬江】,不必硬拼,只要能逼明州州軍守城不出便可。”
趙瑾不屑道:“虛張聲勢,能騙得幾日?只要那呂知州【注2】發信求救,半月之內,整個兩浙東路【注3】的廂兵就會齊聚明州。”
趙瑜笑道:“就是要讓官軍集合。近萬人聚在一起,令出多門。守成有餘,進取不足。等他們做好進攻準備,恐怕就得三個月後了。”
注1:中國古代製鹽法有兩種,一種是引鹽池滷水開田曬制,產出的鹽結晶大,有顆粒,稱為‘顆鹽’,主要用於西北各大鹽池。還有一種就是煮鹽,或煮海水、或煮鹽井滷水,所得到的鹽,散為粉末,是為‘末鹽’。多用在沿海和四川鹽井。這兩種製法從周代就已出現,一直延續到清末。
注2:此時明州知州為呂昌齡。
注3:宋時,轉運使司和安撫使司的路分割槽劃是有區別的。比如兩浙路,只有一個轉運使,而安撫使司,卻分為東西二路。明州就屬於兩浙東路——兩浙東路安撫使,馬步軍都總管,知越州鎮東軍節度管內觀察使,越州刺史事,領越婺明溫臺衢處七州。
第十五章 船場(上)
大觀三年正月八日,癸丑。 【西元1109年2月9日】
久違的陽光灑在海面上,點點金光在浪頭間閃現,隔著還沒完全消散的薄霧看去,如魚龍曼衍,變化萬千。冬日的朔風也不再如刀一般切割著肌膚,暖暖的,已經有了點春意。
幾隻海鷗在頭頂盤旋著,偶爾一個俯衝穿入海中,叼起一條小魚,撲騰地飛到甲板上,慢慢的享用起來。
趙瑜低頭看著一隻膽大的傢伙從他腳邊跳過船舷,尖叫著,拍拍雙翅又飛回空中。
享受著迎面海風帶來淡淡的鹹腥味,微冷而清爽。雙腳甩掉鞋子的束縛,十趾大張著牢牢巴住甲板——只有老跑船的才能這樣輕鬆的做到——腳心感覺著杉木特有的溫潤,“還是海上好啊!”他感嘆道。
風從西北面吹來。三根桅杆下各站著兩個水手,他們順著風勢轉動著桅杆上撐起的扇形帆蓬,把風斜斜地兜住。他們同舵手一起努力,使船頭的方向保持在正西。此行的目標,是大浹江口候濤山【今招寶山】下的明州船場。
五天前的軍議上,趙櫓採納了趙瑜的提議,定下了虛張聲勢、以攻代守的策略。不過為了二子間的勢力平衡,他把領兵之權交予了長子。趙瑾雖是有些不情不願,但父命難違,只得依命領軍出陣。當日晚間,三十條大船就從縣城南面的舟山渡揚帆出航。
三日後,也就是前天,趙瑾軍中傳來訊息:正月五日夜,海盜戰船經過兩天的逆風航行,終於進抵大浹江口。駐守在候濤山下定海水寨的明州水軍不戰自潰,數百守兵連夜從陸路潛逃。不費吹灰之力,那水寨連同寨中船隻就被趙瑾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按趙瑾在軍報中所言,他將率部沿江上行,近逼明州州城。
得知此事,趙瑜大喜過望。他本來的計算中,也僅僅指望幾年來被海盜擊敗多次明州水軍會守寨不出,讓海盜船隊得以上溯明州城下,卻沒想到那些水軍竟然膽怯到把寨子都扔了。這真可謂是天上掉下了金元寶——要知道定海水寨不僅僅是扼守大浹江口、護翼明州府城、抵禦海上來敵的第一道防線,它同時還肩負著保衛明州船場的重任。
大宋海疆萬里,境內江河以千百計,大小船場更是難以計數。但年產百艘以上的官營大型船場則僅僅只有十一座,而明州船場正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座。宋時海舶製造,民間以泉州第一,官中則是以明、溫為上。神宗元豐年間,安燾、陳睦先後出使高麗,其所乘的‘凌虛致遠安濟神舟’與‘靈飛順濟神舟’兩艘萬斛巨型海船便是明州船場所造。
現在浪港海盜所用的船隻多半是漁船改造而來,也有一部分是劫掠來的商船。這些船隻大小不一,船速快慢不等,裝載的兵力也有多有少,作戰時自然難以配合。趙瑜一直以來都有把戰船型號加以統一的打算,尤其是透過開闢鹽田大發橫財之後更是如此。不過阻礙他計劃實現的,一是木料、二是人才。
昌國島四海環繞,其上大木難尋。要想造船,木料必須外購。新砍伐下的木材,價格便宜,但要想用來造船,先得在背光處晾個兩三年,等其幹縮之後方能拿來使用。其法緩不濟急,趙瑜只好放棄。而幹縮後的木料,均為各船坊自備自用,通常是有價無市。去年臺州曾有一家民間船坊折了本,將要倒閉,所有資產都要出賣還債,原本場中貯藏合抱大木有數百根之多。趙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