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鳴雨渾身彷彿被密結的鐵絲網罩住一般,一動都無法動,背部僵直到發疼。自己的感情被發覺的恐懼,團團包裹住他,讓他快要透不過氣來。
田恬轉頭看了他一眼,低頭輕笑了起來,笑容裡帶了些自嘲:“原來是真的。”
這才明白對方剛剛的話僅僅是試探,但想要挽救已經來不及了。還來得及嗎?
即便想要找藉口,想要含混過去,宋鳴雨也無法立刻開口。剛剛的衝擊讓他還不能很好地控制住牙床的顫抖。
實際上也沒有找藉口的必要。因為女孩接下來的話,更加令他震驚,震驚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女孩幾乎是自說自話地結束了這次見面。臨走前,同情地看了眼隱隱顫抖的宋鳴雨:“你不走嗎?”
我再坐一會兒。只在心底默默地說著,宋鳴雨無力地朝女孩擺了擺手,對方便轉頭離開了。
下意識地環抱起手臂,覺得這個姿勢太丟人,又將手肘擱上桌面。玻璃杯裡的水面便隨之震顫起來,如同宋鳴雨此時的心情。
其實本來我也不知道。怎麼可能知道?
是你那個朋友的名字,實在是讓我印象太深刻。本來還以為只是同名同姓,結果並不是。
還記得我跟你提起過的那個朋友嗎?她跟唐惜其是同事,你們的事我就是從她那裡聽來的。
其實我一直猶豫要不要跟你說,畢竟是你們之間的私事。但她也建議說出來比較好。
宋鳴雨還記得女孩說到此處時,投過來的憐憫的眼神。
唐惜其他其實一直知道你喜歡他男朋友。我朋友問他為什麼不告訴關寅,有個人一直在旁邊覬覦他男朋友,他就不擔心嗎。
唐惜其說,你自己不說,他怎麼好幫你先說出來。
他還說他對關寅有信心,說關寅愛他愛得死心塌地,更何況關寅只是把你當兄弟。
女孩接下來再說了些什麼,宋鳴雨記不清了。
強烈的恐懼與羞恥,以及透骨的寒心,讓他整個人都空白起來,只能不停發抖。
他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他以為除了自己,沒有別人知道。誰想這出遊戲中的主角之一,早已知曉了牌底。
可笑他還以為自己演技出色,成功瞞過了所有人。結果他不過是舞臺上的一個小丑而已,敬業而賣力地替別人提供著笑料。
他想要怨恨唐惜其,卻發現對方並沒有錯。實在要說,只能怪他不該將這件事告訴別人。
從頭到尾,都是他自作自受,自取其辱。明明知道那兩人不可拆分,卻仍舊抱著卑微可笑的期待,蹲守在一邊。饒他還自作多情地覺得對唐惜其有愧,殊不知對方卻早已看穿了自己,甚至還為自己的執妄覺得可悲。
宋鳴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了店裡,又是怎麼坐進了車內。空蕩蕩的停車場裡,停著的汽車寥寥無幾。氣溫低得一如自己此時的體溫。
宋鳴雨也不開燈,屈起膝蓋,也不顧還穿著鞋,直接踩上了座椅。顫抖怎麼也止不住,他只能綣起身體,抱住膝蓋,奢望能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自己。
他開始覺得這個世界寬廣得可怕。在這樣空曠的世界裡,自己卻只有一個人。
原來他只有自己。
從頭到尾都只有自己。
剛踏進辦公室,助理便一臉驚訝站起身,對自己說沒事吧,臉色很難看啊。
明明是看著別人的臉,卻能從對方的表情中推斷出自己狀況的糟糕。宋鳴雨露出個微笑,擺了擺手,說不要緊,昨天睡得晚了點。
不再理會助理擔心的神情,宋鳴雨走進自己的隔間裡,順手關上了門。
昨天雖然早早就躺上了床,腦袋卻一刻不停地直運轉到清晨。反覆搜刮著唐惜其態度裡的蛛絲馬跡,以及自己曾做過的有暴露可能的事情。想不出來心慌,想到了心又會猛然下沉。不管是哪一邊,都只是自我折磨罷了。明白不能夠再想下去,但思維彷彿帶著強大慣性般,就是不聽指揮,忽而向前,忽而反覆兜圈。等窗外漸漸透亮起來,又開始心焦睡眠時間不足的問題。這樣自己跟自己打著架,就到了出門上班的時間。
久違的通宵,身體彷彿變成一大團棉花,還是溼了水的,沉重又無力。連胃裡也像是塞滿了棉花,一點食慾都沒有,早餐只喝了半杯豆漿。想著中午不吃不行,否則胃潰瘍又得復發,宋鳴雨扯了扯頭髮,煩躁地合上資料夾。
一整個早上自己只是擺出辦公的姿勢而已,眼前的東西卻完全看不進去。他幾乎都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