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桌前點上燈火,從包裹中取出兩個小瓷瓶,從其中一個裡倒了點白色粉末,到早先準備好的小半盆涼水裡。而後,他用手輕輕地攪和了一陣,令粉末溶入水中。這時,那小半盆涼水已變得漆黑、粘稠了。韓若壁立刻捧出一些,均勻地塗抹在自己臉上。
立刻,他的面色變的烏黑一片。
他又從另一個瓷瓶裡倒出一些灰白色粉末,輕輕地擦拭在眉毛和兩鬢邊。接著,他取出一套市井商民常穿的衣服穿上,便儼然成了一個頗為自然的黑皮中年人。雖然精緻的五官依舊在那張臉上,卻使人很難認出是他了。
這番裝扮後,韓若壁提上‘橫山’,吹熄燈火,無聲無息地自視窗,掠上了屋頂。
待他越過一重屋脊,身形便驀然隱沒在夜色中。
約摸半個時辰後,尚廷筠府院的某處屋簷邊,一條黑影宛如一陣疾風般掠至,接著悄然縱落,蟄伏了下來。
這條黑影正是韓若壁。
韓若壁趁夜喬裝而來,是為潛入尚廷筠的書房,查詢白天匆匆一見的那隻箭簇,確認它是否和黃芩向他出示的一樣。
原來,白日裡,尚廷筠把司圖遞上的箭簇隨手放在了書桌上,碰巧被後來的韓若壁瞧見。那時,韓若壁雖則留意,但無法瞧得真切,加上沒往倒賣軍器的案子上想,是以沒能深究。直至後來,他在街上遇見了黃芩,才有所聯想,出於對尚廷筠是否與案子有關的好奇,以及想幫扶一把黃芩,有了今晚的夜探。
從韓若壁伏身之處,可以瞧見尚廷筠書房內燈火明亮,可因為離得極遠,無法確定裡面有沒有人。
韓若壁心中疑道:這麼晚了,難道還有人在書房裡?
他很想從屋頂躍至院中,去到書房前一探究竟。
想罷,他將目光投射向院內。
一瞧之下,韓若壁不得不佩服起尚廷筠的謹慎、細緻來。
在黑暗中,他瞧得清清楚楚,尚廷筠的院落內,不但隔些時候就有一隊巡邏健卒路過,而且每一處可能的死角都有一名侍衛把守。
對於這個雖則清靜,但裝點有假山假石一類阻礙視線擺設的偌大庭院而言,侍衛的人數實在算不得多,不過,這些侍衛間的距離不遠不近,無論是站位,還是角度都又恰到好處,是以,視線已可涵蓋整個院落,不會漏掉一處。選擇這些特定的位置安插侍衛,既不會浪費絲毫人力,又可使相鄰二人遙相呼應,一旦任何一個發現情況異常,則所有人都能及時警戒,真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
如果韓若壁就這樣縱身跳將下去,不管如何小心,只要腳沾了地,就必然被人發現。
他為難地皺起了眉頭。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周圍忽得一黑,韓若壁抬頭望去,敢情天空中那輪銀盤似的月兒,恰好被一大片飄來的雲朵遮掩住了。
他心下一動,暗道:天助我也。
所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他不再猶豫,雙臂一震,藉著這片黑暗的掩護,身子破空而去,宛如一頭投林大鳥,落在了左前方的一排屋頂上。
接下來,他還想借著這處落腳點,再次騰躍而起,直接躍至對面的屋頂上……那裡就是尚廷筠的書房所在。
可是,就在韓若壁剛剛準備縱身而起時,那輪圓月眼看就要從雲層中探出頭來了。
時機已過,他只得暗歎了聲,在屋脊暗處彎伏下身體。
此時,月兒重又灑下光輝,頓時這座黑暗的院落為之一亮。
幸好韓若壁匿伏之處乃是月光照不到的另一邊,是以很難被人察覺。
稍待片刻,他沿著屋脊形成的一道陰影,緩緩地向前爬去,大約爬行了丈許,便到了頭。
這裡已是目前他所能達到的,離尚廷筠的書房最近的地方了。
忽然,韓若壁覺出了什麼,驟然回手一探,似是抓到了什麼,一邊往裡拉扯,一邊極小聲地道:“躲躲藏藏地從客棧跟到這裡,黃捕頭想必累了,不如到我懷裡歇一歇吧。”
沒料到會被查覺,黃芩一時不防,被扣住了肩膀,若非強行定住身形,就要跌至韓若壁的懷裡了。
終於縮肩滑開了韓若壁的手,他皺眉道:“這裡是什麼所在?”
韓若壁道:“就是你想見的神光堡堡主尚廷筠的處所。”
黃芩點頭道:“若非我半夜前去尋你,卻見你趁夜掠出了窗外,差點就被你騙了。看來是我低估了你的狡猾。”
韓若壁罵道:“好心當作驢肝肺。我是瞧你一路奔波,未及休憩,才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