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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望書院的入學考核並不是統一的,而是根據學子報考的院別,考核的內容便也大不相同,如醫家便需考核醫理方技,而其餘諸院卻不必如此。
這便需要學子們在考核前選擇自己所要報考的院別,之後再分別進行考試,考試時間與場次均有不同,比如寧霜要參加的儒院考核便需連考三場,下午時的第一場也是整個書院的第一場考核,但幾個勢小的院,比如名院、農院等,便只需一場考核。
報考學子人數眾多,為免耽誤考試,許多學子在幾天前便上了峰,早早地便擇了院,此時還待在這裡不過是為湊熱鬧,真正還未擇院的人寥寥可數,各院今年的報考人數已經基本塵埃落定。
而各院的報考人數比例,在此時的經義坪上,可以十分直觀地看出來:儒醫商等家的圓臺前人頭攢動,尤其以儒家為最,而名、農、陰陽,乃至縱橫幾院的圓臺前卻寥寥落落,幾乎沒幾個人。
此時圓臺上的講課並未停止,但與方才鄉民們還在時不同,那時圓臺上講課的多是各院學子,很少有各院的山長親自授課,但此時,圓臺上的人幾乎都是各院山長甚至院長。那些已經擇了院卻還滯留在經義坪的,便多半是為了聽這些山長們講授,畢竟對於這些還未進入書院的學子們來說,此時聽聽山長們的講授便似乎離書院更近一些,還有些學子深信此時聽了課。而對於各院來說,這也是吸引學子的一個手段,為了爭取到更多更好的生源,各院山長們無不使出渾身解數。
此時到了尾聲,負責講授的山長們便也有些意興闌珊,許多都已下了圓臺,如此一來還在圓臺上講授的便多是山長們的得意弟子。
日頭逐漸到了正午,距離下午的第一場考核沒剩多少時間,許多學子都紛紛散去,只有部分心大或者今日無需考核的學子還滯留在此。放眼望去,十一座圓臺之上,講授的人基本都已從長鬚飄飄的山長們變成了身著各院院服的學生。
只有一個圓臺上例外。
卜若地已經講了整整一個時辰,直講得口乾舌燥,但看著自家圓臺前稀稀落落的小貓三兩隻,再看看旁邊儒院的黑壓壓人頭攢動,硬是撐到了日頭升到正中才下了圓臺,將農院的另外一位,也是唯一一位除他以外的山長換上圓臺。
方一跳下圓臺,便見一個瘦臉無須身著儒服的中年人朝自己走來。
“卜山長,今日費了這許多唾沫,可有招攬到一二學子?”那中年人摸摸自己沒鬍鬚的下巴,旋即又似恍然大悟般說道:“哎喲,我怎麼忘了!農院不過每年不過收三五十人,名額如此稀少,想來此時報考的學子定已是招收人數的十數倍了吧?”
說著便走向圓臺旁的一副桌椅旁,那裡坐著個身著土黃色制服的農院學生,學生面前的長桌上放著一卷名冊和許多未用的白紙,以及印章等物。
見山長到來,雖說是別院山長,那農院學子還是忙起身致禮,只是還未等他禮數做全,那儒院山長便看也不看她,一把撈起桌上的名冊,兀自翻閱起來。
“……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咦,沒了?”他將名冊從前翻到後,一一念著名冊上報考學子的序號,一直唸到了三十九,隨即便一臉訝異狀。
帶著那一臉訝異,他轉過身,朝著身後皺著臉跟過來的卜若地揚聲道:“卜山長,我記得今年農院可是要招收四十個學生的,可都到了這時了,報考的學子竟才三十九,你說這可怎麼是好啊?要不,我去勸勸那些一心要進儒院的學生們?儒院今年的報考學子人數可又超出預計的十倍之數了,那些沒信心考中的學子,興許會另闢蹊徑想入農院?畢竟農院可比儒院好進得多,就怕這些學子心志堅定,勸不動!不過卜山長放心,你我相交一場,急友之所急,好友有難不得不幫,今日我好歹也要給你哄來一個,湊夠這四十之數!”
卜若地冷笑一聲,劈手奪過記名冊子,口中毫不客氣地罵道:“崔王八,我農院的事不勞你費心!”
被喚作“崔王八”的儒院山長臉色登時鐵青。
他姓崔名實,號望齋,又因在家中行八,外人便多以崔忘齋或崔八郎稱之,唯獨卜若地,因兩人向有不合,便噁心人地給他起了個“忘八”的外號,說是取其名號第一字和排行,加上姓便是“崔忘八”,可有耳朵的都聽得出,他方才喊的不是“忘八”而是“王八”!
上次卜若地這般喚他,兩人便當著其他數位山長的面好好鬧了一場,只差沒如那後院婦人一般撓臉抓頭髮,嘴裡的損話兒卻俱是一溜兒一溜兒的,雖還沒跑到下三路上,卻也實在算不上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