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往庭外走去,在一片千年古槐樹蔭下站定,右手一翻,麈尾上便覆滿光華,待光芒落盡後化作一柄流動著淡淡青光的長劍。如此神仙手段,別說是年幼的徐紹庭,就連親眼見過父親飛到空中殺妖獸的任卿也只情痴痴地看著,心神都為這異景所奪。
寶劍從極靜到極動只花了一霎那,而後他們就再也分不出人與劍的區別,目光只能追隨那道奪目的劍光移動。劍光在空中繞出一條連貫流暢的弧線,首尾相接、綿綿不絕,線條極為簡潔莊重,看下去卻似整副心神都沉入那光華當中,連自己的存在都感覺不到,天地之間唯餘一道劍光。
直到一道劍氣迎面而來,在他們眼前化作星光湮沒,任卿才驀然清醒過來。鄭衛手中的長劍不知何時重新變回了麈尾,衝他招了一下:“跟我到書房去取劍譜,阿繼或有所悟,讓他自己慢慢想,想清楚就會醒過來了。”
徐紹庭果然似有所得,正閉著眼睛站在那裡,渾身上下縈繞著一股活潑潑的氣息。這種氣運所鐘的主角旁人比不了,任卿倒沒有半分羨妒之類的念頭,叮囑了灑掃的丫鬟別叫人打擾他,便跟著鄭衛去到書房拿了兩卷帛書。其中一卷薄些的便是他們剛剛看到的劍法,厚些的卻是一卷符咒入門。
鄭衛從書桌後多寶架上翻出一個小小的印盒,直接將帛書和符印丟給他,簡單提點了兩句:“畫符之法,誠乎一心,須要以你本身精氣溝通天地,引天罡地煞融入筆墨之中,凝於畫符的材料上。你初學畫符,體內真氣很快就會耗盡,藉著這機會打座恢復真元,會使真氣增長比平常更快。”
他說到這裡便即緘口,目光炯炯地看著任卿,意思是問他:我已經講得這麼明白了,你還有什麼不懂的,現在怎麼還不回去自己練習?
任卿便順了他的意思斂衿施禮,朗聲謝道:“弟子回去之後一定多加練習,也會催促師弟練劍,請師父放心。”
鄭衛當真就放心了,微笑著搖動麈尾:“我對你自然放心,回去之後你也要抽些時間練劍,畢竟武道一途還是以自身修為、武學為主,符咒只是輔助之物,不及自己的身體可靠。”
任卿謝過他的教導,轉身出門,便著人到管家那裡去領兩柄長劍和畫符用的硃砂、黃紙一類材料。
他回去時徐紹庭還在院中駢指試演著劍法,小小的身子竟也動得有章有法、靈動矯健。任卿既驚歎於他的悟性,也為自己教育之路漫漫而嘆了口氣——端看鄭衛教他習劍畫符的方法便可知道,這位師父是真的不擅教導弟子,自己從今天起也要踏上書院大弟子方行簡那樣一邊自學一邊教師弟的道路了。
那就把這卷符咒入門放一放,先記熟了劍法招式,回頭好指點師弟吧。
第14章 師兄職責
一日之計在於晨,任卿給徐紹庭安排的練劍時間就是早上卯初雞鳴之後。此時山脈間靈氣升騰,草木亦吐露精華,練劍時吸入靈氣,也有滋潤身體的功效。徐紹庭讀書時也頗乖巧用功,可正式拿起劍來,整個人的精神立刻就提升了一個檔次,全身心浸入劍道修習中,絲毫不以為辛苦。
鄭衛所傳下的這套流雲劍法是擬浮雲消長之勢,所以時而劍氣縱橫,時而沉厚內斂,靈氣吞吐綿綿不絕。不僅劍招繁複,更要配合體內真氣運轉,以己身之真氣引天地靈氣,而後化作鋒銳靈動、無所不至的劍氣。
任卿足足研究了旬日才將內力運轉的路徑徹底摸透。練劍時真氣自骨髓生出,化入血脈筋肉,總彙至執劍的手指,最後化作一道凌厲罡氣透入劍身。手腕轉動間引動身周天地之氣運轉,內外交融,長劍如同是被氣機牽引著在空中劃出連綿不絕的劍路,比之單以腕臂之力揮劍更要飄逸宛轉許多。
等他自己摸索出了真氣聚散之法,能引動靈氣、從頭到尾練成這套流雲劍,便正式開始指點師弟。
徐紹庭只看鄭衛練了一回,便能將整套劍法銘記在心,獨立演練出來,於劍法一道可謂是極有天份。但他才剛剛突破入道一關,不會運用體內真氣相配合,運用起這套劍法只能得其似而不能得其神,故而任卿對他的指導,就是從如何運用吸入體內的靈氣開始。
從拿起劍的第一刻,他就要開始調動之前存入體內,卻沒有完全被骨骼吸收的靈力,試著將其從全身匯入手中,然後從掌心施放出,附在劍上。
徐紹庭才入道沒幾天,體內靈氣極為稀少,呼叫起來更是困難,往往匯聚全身靈力也供不上一式所用。但他心志極堅定,只要是任卿教過的,他就盡其所能地做到最好。等到全身靈氣抽乾,實在無法以氣帶劍之後,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