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在凡間大約算得上極品,幾乎能趕得上我在師父洞府裡偷喝的那些中品仙酒了。
我將杯子放回桌上,低低地謝道,“多謝先生賜酒。”
青衫男子聽我念詩時神色似乎變了數變,此刻卻笑了笑,本來威嚴得不可直視的面容被這個笑容變得像是春風拂進了冰天雪地般的溫暖,“我叫元曦,夢兒你就叫我元曦吧。”
我的感覺何等敏銳,他說這話時,旁邊那玄衣人的心跳便是一滯,似乎大是吃驚,還很有些心慌的意思,像是一直擔心的什麼事情終於發生。
哦,這人無端示好,只怕不懷好意罷?
我也向他笑了笑,“多謝元曦先生……”
“是元曦,不是元曦先生。”他打斷我道。
我再笑了一笑,不再說下去,卻聽到客棧大門隨著一聲轟響被人踢開,有人立在門口急急地喚道,“夢兒!”
那是飛揚的聲音。
我又驚又喜地站了起來,低低地應了一聲。
辰飛揚一看到我,似乎終於鬆了口氣,一掠過來站到我身邊,向那元曦拱手道,“多謝閣下仗義相助。”
“哦?”
元曦本來正在衝著他微笑,聽他如此說來,卻現出一個頗為古怪的神情,看得我有些心下不安。
“此處不宜久留。閣下若沒有別的事情,我們要趕路了。有緣江湖再見。”
元曦居然目瞪口呆,然後迅速變成了強自忍住的笑容,“閣下?哦,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在下中原辰飛揚。”
說罷,拉著我的手便向門口走去。
“飛揚且慢,請問這位姑娘跟閣下的關係是?”
辰飛揚止住腳步,回過身來冷冷答道,“這是我尚未過門的夫人。”
元曦居然又現出了些目瞪口呆的神情,跟他那面如冠玉不怒自威的臉實在太不相稱,接著便是哈哈大笑,衝著屋頂揚聲道,“飛揚,是你麼?你快現身出來罷。不然你家夫人就要被另一個飛揚給拐跑了。”
我茫然抬頭,只見又一個辰飛揚皺著眉頭從客棧的屋樑上方躍了下來。
今日這客棧裡已然有過三個辰飛揚。第一個辰飛揚被那江海七俠的老大一刺化為泡影,第二個辰飛揚此刻正牽著我的手立在我身邊,而那第三個辰飛揚,卻站在那裡,皺著眉頭看看我,再看看我旁邊的那個飛揚。
老天,這是怎麼回事?
莫非……莫非……飛揚和那個什麼元曦卻是舊識?
我的臉霎時紅得跟丹玉膏一般,趕緊把我幻化出來的那第二個辰飛揚給弄沒了。老天啊,我剛才讓這幻化的辰飛揚說我是他家夫人?!而飛揚那時便在上面看著?我一心都在幻術上面,根本不曾去聽四面有什麼聲音,哪裡能察覺到飛揚已經來了。
要命啊,無咎說人間界的女子最是靦腆羞澀,沒人像我那般直接鑽進他被窩裡胡鬧的……天啦,我居然那麼直白地說我是飛揚他家夫人,他會被我氣死了吧?
不過,飛揚走過來之後倒沒有責備我,只是上前行了個大禮,“飛揚見過……”
元曦含笑擺手,飛揚於是接著說道,“飛揚見過大哥。”
元曦指著我道,“她說她是你夫人?飛揚,你什麼時候娶了如此美貌的一位夫人,卻不趕緊把她藏起來?她好像什麼功夫都不會啊,你就這麼放心讓她一人行走江湖?”
飛揚歉然一笑,“大哥,夢兒說得不錯,她確是拙荊。中午夢兒跟我賭氣,自己一個人偷偷上路,結果害得我不但四處找她不著,她自己還差一點受人欺侮,飛揚倒是真的要多謝大哥相助才是。”
拙荊?拙荊是什麼鬼東西?不過,前面有句“夢兒說得不錯”,這麼說,他倒是認了我是他家夫人。我低下頭,抿嘴偷笑。
元曦擺手道,“不必謝我,就算我們不出手,你來的時候也應該不會有大礙,”他眼裡帶著一些古怪的意味望著飛揚,“沒過門的夫人?可要為兄替你賜了這門婚事?”
飛揚卻搖了搖頭,“江湖兒女,有什麼過不過門的,住在一起便算是過門了吧。”
元曦頜首道,“有理。坐吧,可要一杯醉紅?”
飛揚謝過,然後元曦旁邊那玄衣人便從行囊裡再取出一隻白玉般的瓷杯,元曦親自提起桌上那隻同樣質地的酒壺給飛揚倒了一杯酒,遞到飛揚手中。我這才發現,那玄衣人的手指潔白修長,只怕是名女子?剛才他下手除去那所謂的江海七俠時毫不拖泥帶水,狠辣利落,都是一針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