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平考慮到人家這也是為了工作,專業人士更理解專業人士的苦衷,所以便很配合地接受了幾家當地電視臺和報紙等媒體的採訪。
趙玉玲夫婦陪在他身邊,必要時充當德語翻譯。不過這些記者也大多聽得懂英語,只有少數屬於聽得懂但說不好的,這時候就需要翻譯了。
芳華和嘉輝坐在一邊等戴平,還拿著趙玉玲買的那些吃食先吃了起來。因為,芳華一會兒還準備和主治醫生“辯論”的,沒力氣可不行。
嘉輝邊吃邊聽芳華講她的治療方案,雖然他不能從臨床角度考量這方案是否可行,但可以從病理學的角度,為芳華的治療方案提供理論支援。
這時候,曼麗的主治醫生過來巡視病人了。
這位叫做克魯爾的醫生,有四十多歲的樣子,看上去倒是頗為穩重能幹的樣子。等他檢查完畢從病房出來後,記者們也圍著他,請他介紹病人的情況。
芳華也就在一旁聽著,大部分德文的醫學名詞她還是聽著耳熟的,而且旁邊還有趙玉玲給他們做著翻譯。
克魯爾醫生對媒體表示,鑑於羅曼麗神經損傷的情況還有進一步加重的跡象,目前暫時先透過輸液控制著,準備明天做頸椎減壓內固定術(也叫頸椎融合術)。
芳華知道,受傷後由於組織水腫、炎症的影響,病人的症狀往往在剛開始的一段時間內會有加重的表現,但這並不代表病人神經損傷的實際情況。
不過,戴平一聽趙玉玲翻譯醫生的話,說到曼麗的病情正在加重時,忍不住神色黯淡下來。
芳華見狀,忙小聲地對他說了聲“先別緊張”,然後繼續專注地傾聽德國醫生的治療方案,仔細思考著和國內在這方面處置措施的異同。
記者們也問到了病人的反應。
克魯爾醫生這時候有點動容了:“這位中國女士是我見過的最堅強樂觀的女性,也是最美麗的女性。當我告訴她,她的病情很重,最壞的情況是終身癱瘓要坐在輪椅上;她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然後雙眼緩緩流下兩顆淚珠……”
說到這兒,他還用雙手在臉上比著“流眼淚”的動作,不過他做起來是沒什麼美感的了。
他接著說道:“可是不一會兒,她就眨眨眼睛,止住了淚水,然後很平靜地問我,這次受傷會不會影響說話功能。我告訴她不會,她就笑了,笑得非常美。
她告訴我,她們中國有位女子,好像是叫做張海蒂的,曾經說過一句話——‘即使翅膀折斷,心也要飛翔’而那位張海蒂女士還是從小就癱瘓了,但照樣自學了小學到大學的課程,還學會中醫的針灸,還會寫小說、到全國做演講。
她還告訴我,她是電臺的節目主持人,只要還能說話,還能主持節目,她會和那位張海蒂女士一樣,即使坐在輪椅上,也會讓心繼續飛翔……”
記者們聽了後,也頗受感動,而且聽說傷者是電臺主持人後,又有了同行相惜之情。
他們請求採訪病人,克魯爾醫生馬上斷然拒絕了。他明確表示只能等病人手術後病情平穩了,再看病人自己的意願決定是否接受訪問。
這些記者只得先回去發稿了。在走之前,他們紛紛走過來和戴平握手告別,並祝他和曼麗好運。
就在這時,高主任從走廊的另一頭走了過來。
芳華忙揚手招呼高主任,他看到後也加快了腳步,不過走近後卻先和克魯爾醫生握手寒暄起來:“菲利克斯,見到你太高興了。”
克魯爾醫生也一臉驚喜地對高主任又擁抱又握手的:“高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原來,克魯爾是高主任幾年前在這裡進修時,一起共事過的好朋友。
芳華見此情景,感到這是曼麗受傷以來的頭一件好事。因為,高主任和曼麗的主治醫生這麼熟絡,自己的那個想法就容易說出口了。
芳華此刻,也體會到了國內很多病人看病時都要託關係給主治醫生打招呼的心情。
不過,她倒不是擔心德國醫生會不會盡心盡力地醫治,也不擔心他會不會是納粹主義者而對中國人有什麼種族歧視,而是因為她想對治療方案有所幹預。
所以,高主任能和德國醫生說上話,這一點太重要了。
因為,沒有哪個醫生會喜歡病人家屬對自己的治療方案指手劃腳的,越是名醫越是如此,這是個尊嚴問題。但是,同道之間的交流和討論就沒問題了。
不過,自己口說無憑,是難以讓對方相信自己的專業素質的,現在有高主任在中間周旋一下就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