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明我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說不定對我並不反感。”我說。
“你可別自作多情,”桂小佳深深的冷笑起來,“於靜可不是好人。”
桂小佳當然沒有走成,走哪有那麼容易,那麼心血來潮。實際上,準確地說,是我提出不走的理由,她反駁不了。我說,我很懶,不是一個四海為家的人,沒有四海為家的能力,在這個城市我有一份工作,有一套房子,這一切意味著我有正常生活,所以我沒必要走,幹嘛要走?桂小佳看樣子很失望,她現在恐怕已經完全看清我了,我不僅是一個沒有錢的人,更是一個沒有志氣的人,只是一個卑微的公司僱員罷了。
我們的湯匙(15)
但她這一回把她的手機號留下來,這說明我們在同床共枕幾次之後,她開始信任我,可我對這種信任並不太感冒。我自私地想,在她找到新的男人前,我一定要搞定於靜,但怎麼搞定於靜我一點辦法也沒有,這很讓人著急。桂小佳起床之後,又開始接電話,接之前,她還猶豫了好一陣子,我很少見她這樣用腦子思考過。這一回她好像和電話那頭的人在安排什麼事,竊竊私語很久,然後又和我泡了半天,傍晚才告別而去。
我送桂小佳上了電梯,返身往回走。還沒進屋,我就決定得去看個究竟。出了樓,看見桂小佳上了一輛計程車,我也打了一輛跟著,七拐八拐來到一個很大的飯店,飯店門前停了很多車,許多花枝招展的小姐下車,桂小佳也混在她們中間下車,一起走進大門。我下了車,問給我開車門的服務生,“這裡有什麼娛樂嗎?”
“很多啊,先生,”服務生說,“唱歌,跳舞,吃飯,喝茶,桑拿,運動,應有盡有。”
我走進大堂,是我意料中的富麗堂皇。進來的客人一個個衣冠楚楚,看樣子全是要到這裡花大錢的。不會,她們倆絕不是做那一行的,我憑自己的直覺否認,但她們為什麼又要來這種地方?使勁想,想不明白,想得過多的一瞬間,我的思維似乎全然混亂起來。一個念頭問我,林嵐,一個樸素的教師,怎麼會置身於如此的奢華之間,這不合邏輯!我瞭解我的妻子,有些東西不管在哪個世界裡也是不可能改變的。忽然,我的心中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這種感覺特別強烈,它十分清晰地告訴我:你妻子很可能真的回來了,但你也很可能徹底失去了她,原因嘛,世界先向你保密。
馮關警官主動給我打電話,這是比較少見的。一般這種公家同志都是忙得四腳朝天,神龍見首不見尾。他提出要見我,我把這個主意給笑納了。可我在家裡一直等到晚上九點多,他才從溼熱的夜裡鑽進我家的門。進門後看他那疲憊勁兒,我只好去給他做打滷麵,他一邊吃一邊大聲稱讚。我看他紅紅的兩眼,就問他幾天沒睡了,他說早忘了,就記得什麼時候睡過。
完事之後,我們喝茶聊天。他雖然疲憊,但今天的聊性特濃,山南海北特別不著邊際。我越聽他聊天就越覺得他有話說,後來都快十二點了,我就說,“你丫有什麼事就直說吧,別兜圈子。”
“好吧,你看看這個。”他說。
馮關給我放了一盤經過剪輯的錄影,那錄影攝的是一個飯店大堂的情景,是哪個飯店我看不出來。
“你看到了誰?”馮關問。
“沒有誰呀?”我不明所以地搖搖頭。
“這裡面有一個嫌疑犯,涉嫌一個系列搶劫案,這個案子中還有受害者死了,當然,那個人可能死於偶然。”馮關說。
我默默地聽著。
馮關又把錄影放了一遍,到一個關鍵鏡頭時,他摁了一下暫停,在畫面一出現了一個不太清晰的輪廓,一個身材細長的女人,留著一頭略帶彎曲的長髮。
“她是誰?”馮關問我。
“不知道。”我說。
“別再自欺欺人了好不好,你說她是不是林嵐?”馮關直截了當地問。
我仔細盯著畫面,又放了兩遍,然後對他說,“當然不是,而且林嵐已不在這個世界上,這你知道。
“可我現在卻越來越相信她依然在這個世界裡。”馮關說。
我靠進沙發,默默無語,這真是一個意想不到的結果,它比我想象的要恐怖得多,誰這麼狠,跟我開了一個這麼簡單而又惡毒的玩笑?無疑,她的面容就是林嵐,但我忽然明白,她的內心僅僅是於靜,與林嵐無關。
“這個女人的方法是麻醉搶劫,我們行話叫‘麻搶’。她的作案物件很廣,什麼層次的人都有,也不分老幼,我甚至覺得她恨所有的男人,沒有什麼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