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孃親身在何處?”,學蒙極為嚴肅望向其父,這一幕猶如兩年之前。
“孃親,生氣於我,才會一去孃家不復返,待你年滿豆蔻,她便自行回來,”牧垚眼神閃躲。
“父親,你無需再騙於我”,牧垚見無法繼續相騙,便只好將實情相告與他。
“你母親與他人,私奔而逃,留下你與我”,牧垚沉默,牧學蒙卻出聲言道,“我會使她歸來,回到你我身旁,如同往昔一般。”
牧垚頓時倍感欣慰,雖學蒙不是自出,但在其心中勝似自出。他一手扶著茶几,一手撫學蒙髮絲。
雖滿腹經綸,但他卻勵志做一牧人,他說,養一方家禽畜,無異於養一方百姓,無異於為國分憂。食為民之本,谷為食之基,肉菜皆為輔。
若只有五穀,沒有魚肉,雖能維繫生命根本,但卻不可強健筋骨,收益體膚。而提供肉源,便等同於利民,利民便是助國分憂。
學蒙時常坐於牛背之上,驅趕牛羊,口吹竹笛,內心空明的如同這湖水和那天空。
雖牧學蒙學識及才能方面已經遠超那些,身在書院私塾中的先生,但牧垚卻依舊將他送入書院之中,雖為學須得消耗多餘銀兩,但學蒙之母離去之前,將他帶走之人曾撇下百兩黃金卻夠得上父子二人,吃喝不愁的過上幾輩子。
學蒙曾對父親說,學識就如同海,而自己就如同木舟,如是不往中心而去,只停留於淺出,那麼終有一日這淺處的水他會乾涸,等到他徹底乾涸的一刻,他便不得不被擱淺,永遠無法在海水之上游航。
人所能學到的都是事物的片面,而每一個人所看到的面卻都不盡相同,所以唯有集合所有人的所得,才能將事物完成無缺的呈現。
就算失明之人也別無不同,雖無法看到你我眼中的世界,可他心中的世界卻未必比你我所見的遜色一籌。
縱使失聰(此處特指智力低下者)之人,所看到的世界也可色彩斑斕遠勝我等。
事再過細微也可從中體悟到道理,再大也可觀察出他的利弊,人無長幼,所能從其身上得有所學,那便是師,就算風牛馬不相及,那也至少也可得知兩者皆為草食。
偷盜之人雖在他人嚴重其人為壞,可在其自身心中其為善,從中便可得知,好壞在於利人或是利自。
牧垚雖祖祖輩輩皆是牧人,為人謙和但覺不識幾字,但勝在明理,雖無法言出這番話語,但卻知曉學蒙所述,句句皆是真理。
越是這般,牧垚越是欣慰,子若如斯,夫復何求?誰人家中有這般孩童,都會將其視若珍寶,可也的確如此。
書堂之上,一大衍之年之人容顏卻呈現出不惑之齡的樣貌,只是過早泛白的銀白卻又將他的歲數拖大。
只是突然間老者一拍案几,“牧學蒙,你在作甚,為何不聽宣課,三心二意”,那被喚作牧學蒙的孩童並未聽著先生的宣課,而是雙目注視窗外,被窗外的鳥語歌聲等景緻所吸引。窗外鳥兒被這一聲喝聲驚飛,牧學蒙這才從原本所保持的姿態中退出,轉過身來,面向先生。
“先生,何為心,何為意,心是否可買,意是否可賣,若可買是否就可讓那些,沒心沒肺喪盡天良之人,能夠洗心革面,做那誠以待人善以待物之事,若意不可賣,為何人人都將意字掛於嘴邊,卻將他人出賣,做那毫無仁義的無意之事。”
牧學蒙並沒有因此停頓,反而語氣更為逼人,“若心不可買,為何能有三心,若意不可賣,為何能有二意,人本只有一心,若不是買得,怎能以一化三,人本該只有一意,難道多出的一意是必須將其賣掉”。
此番話一出,先生先狂怒,隨後是一愣,最後由愣轉思,先生自知就心意二字便從未如此解析,雖心中對不聽宣課之人十為不喜,但問其言思其論卻著實有一番道理,令人深思,這也使得此人在其心中所念有所改觀。
雖先生自認為,自身閱歷過人,學識淵博,可名望卻遠不如這七歲孩童,在其心中此人必定是浪得虛名,尋常之人便是再過驚才絕豔,也不可到達在別人嘴中議論的那種境界。可今日卻是親耳所聞親眼所見,此孩童果然與他人口中所述絲毫不差,甚者有過之而不不及。
雖先生不喜學蒙,但為人卻也是知禮善謙,“你之所述,我也未曾有過思量,可現在想來也是著實有禮,我不知曉你是如何想到如此問題,但你所思所想卻使得老夫無比佩服”,說著先生便向著牧學蒙拱手行了一禮。
古人以先達者為師,並不恥於下問,為學不分貴賤及老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