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個朋友,是個軍官,”許德華因話說得費勁,大口咳嗽起來,壓低了聲音:“跟你說實話,我是想借點錢,好還令尊大人的帳,住了這麼久了,心裡不安。”
“原來為這個啊,我爹是個小心眼,我去跟父親說,你好好養病,千萬彆著急。”
經過一段治療,許德華的病情進一步好轉。他也呆不住了,就拖著虛弱的身子,十步一停百步一歇地到了黃寺。正巧,廖運週迴來了!
許德華的心情別說有多激動了:“運周,你叫我找得好苦啊!”
是啊,為了找到廖運周,許德華來到了這陌生的北平;為了等到廖運週迴來,吃了說不盡的苦;為了找到黨組織,他同病魔進行了頑強的鬥爭……。
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廖運周細細地看著這位久別重逢的戰友:頭髮長長的,臉色蠟黃,瘦成了皮包骨,頭上冒著虛汗,當年沙場上那股威風沒有了。他猜想他一定吃了很多苦。
“德華,先到伙房吃飯,然後咱們好好聊聊。”
吃過飯,許德華把他來北平的前前後後說了一遍,廖運周感嘆不已,告訴許德華,孫一中已經不在北平了,組織上對他另有安排。關於許德華的困難,廖運周答應想辦法,讓他仍住在天壽公寓,等候他的訊息。
天壽公寓門前。許德華在來回踱著步,看樣子很焦急。隋小姐蹦著跳著跑了過來,見他好像有什麼心事,就說:“許先生,身體痊癒了嗎?”
“全好了,是隋小姐呀,多謝你了。”
“我看你好像有什麼心事。”
許德華正思考著該怎樣回答,一抬頭,看見廖運周和另一個人走過來了,就說了聲,“啊,什麼心事也沒有了。”他轉身向廖運周大聲說:“運周,可把你盼來了。”
“你的身體全好了嗎?”廖運周問道。
“早已好了。”
許德華把廖運周和另一位同志領進自己的房間。廖忙向他介紹說:“這位同志是華北特委的聯絡員。”許德華熱情地同聯絡員握了握手,並回答了聯絡員提出的問題。看樣子是在考察。聯絡員得知許德華的經歷後感嘆不已。
廖運周從口袋裡取出了錢,對許德華說:“得好好謝謝人家隋小姐。”
“是呀,她爸那樣市儈,她卻出汙泥而不染,令人敬佩。”許德華真誠地說。
廖運周拍拍許德華的肩頭,“德華,她對你那麼好,說不定愛上你了。”
“別瞎說,她在我面前一向莊重得很。”
廖運周笑了:“德華兄,你又不是沒看過小說,姑娘的內心是個神秘的大海,讓人難以琢磨,以你的人品和才幹,哪個姑娘會不喜歡?”
的確,隋小姐把許德華視為知己,許德華似乎也體察到了。可是,他不能啊,在他的眼前晃動的始終是妻子的身影。他懂得丈夫應承擔的責任與義務。如果說他過去的結婚是遵從父命,那麼現在,他是用共產黨人的道德來約束自己。
“別開玩笑了,我去年回家已經結婚了。”許德華非常認真他說。
“噢!嫂夫人一定是個大家閨秀了!”
“不,和我一樣,是受苦人,人品倒還好。”說到這兒,許德華心底湧起一股甜美與思念的激流。
廖運周把錢放在許德華的床上,並告訴許德華,以後由這位聯絡員與他聯絡,等候通知。
半個月過去了,許德華也沒有見到聯絡員的影子,心裡十分焦急,難道他出事了?我不能繼續等下去,他邁開腳步,朝大門外走去。
1929年3 月。黃寺。
許德華急勿匆地走進第九十六師駐地,找到了廖運周,還未等廖運周開口,就急切地問:“你的那個聯絡員幹什麼去了?”
廖運周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的聯絡員?”他思考了片刻,“噢,怎麼他沒有去同你聯絡?我也一直沒有見到他,不會是出事了吧?”
這一點也是許德華所擔心的,他不會忘記,去年秋天逃離家鄉的那一幕。
是有人告密,是不會有人知道他在長沙的。眼下,這天壽公寓無論如何也不能再住下去了。他明白,在北平沒有個職業,是站不住腳的,前幾天,自己的衣袋裡已沒有幾個錢了,甚至每天只吃一頓飯的錢也維持不下去,沒有辦法,只好在湖南會館臨時做點抄抄寫寫的工作,也沒掙幾個錢,總這樣無盡頭地等下去,實在讓人受不了。
許德華說:“半個月都過了,我左等右盼,聯絡員也沒來,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