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警惕地看著他在自己身邊坐下。她的眉毛很粗,甚至算得上是濃密,這讓她藍色的大眼睛顯出一種嚴肅的氣質。她似乎有點不高興,是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出現,還是一個謹慎內向的女人固有的含蓄?
“可以借我看一看嗎?”他對著她手中的書點點頭。片刻沉默後,她把書遞給了他。他用食指壓著她剛剛看的一頁,翻到書的最前面,說:“你看,就拿這裡舉例——在故事的一開始,練習體操的學生們是沒有穿上衣的,因為緬紹夫這樣寫道:‘那個強壯的男人叫赤裸著胸膛的男孩們站成一排,弗拉迪米爾和安德烈、塞吉站在一起,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便把長長的手臂擋在身體兩側。’可是到了後面——第二頁上,他又這樣寫:‘聽到這人是將軍後,弗拉迪米爾悄悄地在背後把袖口扣好,又挺直了纖瘦的肩膀。’在緬紹夫的作品中,你能找到很多這樣的例子——或者,至少在他作品的譯本里是這樣的。”
然而,在福爾摩斯對她的記錄中,卻沒有記下他們相遇時談話的具體內容,只寫到了他是如何問起那本書,又是如何被她長時間的注視弄得心慌意亂的(她不對稱的臉龐有種奇特的吸引力——她挑起一邊的眉毛,露出他已經在照片裡見到過的勉強笑容,完全是一副冷漠女主角的模樣)。在她的藍眼睛裡、雪白的面板裡,甚至是她所有的舉止神態裡,都有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她緩慢地移動,整個人像幽靈般在小路上飄然而去。顯然,那是一種沒有目的,但又泰然自若、神秘莫測的東西,可它對命運是順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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