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把手搭到他的肩上:“嗨,你怎麼樣?”
“我什麼怎麼樣?”
“你那麼安靜那麼老實!真讓我擔心,你還好嗎?”
“很好。也許吧,是有點灰心喪氣。我的敵人把我給遺棄了。崔桑死了。事情了了。我沒事做了。”
吉安河區系列還包括《阿拉斯特星團》、《卡德威爾編年史》、《夜燈》、《召喚港口》和去年剛出版的《魯茹魯》。
與以上四個類別相比,萬斯在七十年代初就不再寫的神秘故事其數量是少多了。《可惡的羅納德》是《夢想之書》裡哈沃德·艾倫·崔桑的原型,而哈沃德是萬斯寫得最成功的角色之一。
◆寫作特點
萬斯很少在敘事結構上玩弄花巧,基本都用簡單直接的單線單向敘述。萬斯也從不在意科技的迅速發展給科幻小說帶來的影響,但這並沒有使他的作品顯得老套過時。不過正如前面提到過的,萬斯的故事最吸引人的地方並不是曲折的情節或迷離的佈局,而是由瑰麗文字描繪的幻夢般的世界與鮮明的人物。在萬斯的作品中時常可以看到他那股對戶外生活的強烈熱愛,青年時期豐富的工作與旅行經歷則使得他筆下的世界充實又真實。
也許並非是隨意的氣氛和隨興的創意使他成為大家,也許該歸功於他含蓄的譏諷、尖刻的誇張、藏在或嚴肅或優雅的描述中那些巧妙的刻薄話,也許該歸功於他對人物性格、社會立場、人生觀其微妙差異的細微刻畫。沒有哪個科幻作者能像萬斯這樣準確地掌握字詞的力量,活用每一個詞語以得到更為生動細緻的描述,擴充套件每一個字的潛能以給予視覺的衝擊;也沒有誰能像萬斯這樣將一個光怪陸離、亦真亦幻的異世界清晰地勾勒在你眼前,彷彿行走在海市蜃樓間,既貼近又遙遠,既熟悉又陌生。他僅用一兩個段落、三五句引言和一點註解就能表現出許多作者長篇累牘都未能闡述明白的異域風情。
萬斯反對菲利普·迪克所提倡的那種海明威式簡單清晰、乾脆利落的語言風格,他的句子委婉迂迴,砌有許多富麗的詞語——有時簡直太多了,害得他被一些批評者認為是行文怪誕,難以理解。“要往回爬上三行才知道句子的主語是誰,有時你還找不到它!”他還生造了許多字典上沒有的詞。
萬斯筆下的主角們通常是性格堅強的人物——有的天性如此,有的則是為環境所迫,配角們則各有各的特點。雖說性格堅強,萬斯風格的人物行動卻極少訴諸暴力,而長於以智謀取勝或勸誘說服他人。或許應了那句“文如其人”的話,他的人物與他本人一樣,擁有對人心的洞察力和對語言卓越的掌控力。他創作的故事和安徒生的童話一樣,擺脫了時代的束縛,展示的是純粹的人性。而無論何時,人性總是一樣的。曾有評論家將萬斯的作品比喻成一塊水果蛋糕,外層是大堆甜蜜美味的糖霜和水果,內部則有完全堅實耐久的蛋糕支撐。圖亞安在芙蘿瑞兒被殺時對特賽的寬容,特瑟捨命對抗強敵勇救情人的忠誠,特賽隻身前往地球時滿懷的希望,伊塔歷經種種不幸仍對公義抱有的信任……這些是與其壯美幻夢外部世界對應的內心世界的祥和之美,也就是撇開華麗文字糖霜後,內部堅實的蛋糕。
傑克·萬斯,語言的主宰,夢想的主人。
第一章米爾的圖亞安
圖亞安坐在工作室裡,伸長雙腿往後靠去,把胳膊搭到椅背上。對面是個籠子,圖亞安懊惱地注視著裡面的東西。籠中生物回應這番審視的表情則難以揣測。
它是個讓人覺得可憐巴巴的東西——細小的身體上安著一顆大腦袋,長了雙柔弱潤溼的眼睛和一團松塌塌的鼻子。嘴角掛著一溜口水,粉色的面板泛出蠟光。看起來不盡人意,但它卻是圖亞安培養出來的最得意的作品。
圖亞安起身拿了碗流質食物,用一把長柄勺將吃的送到那東西嘴邊。可那張嘴不肯張開,勺裡的糊糊淌下神情呆滯的面頰,一直落到下面虛弱的身體上。
圖亞安放下碗,直起身,慢慢走回去坐下。一個星期了,它始終拒絕進食。那一副白痴的模樣下是否隱藏著知性,隱藏著自我毀滅的願望?就在圖亞安觀察它的時候,那雙混合著白色與藍色的眼睛閉上了,大腦袋一栽,撞到籠子底部。它的四肢癱軟不動:這東西死了。
圖亞安嘆了口氣,離開房間。他登上蜿蜒的石梯,來到米爾堡的屋頂。城堡下面就是戴納河。西面,太陽低低地垂在年邁的地球之上;鮮紅的光柱濃豔得宛如醇酒,傾瀉在林地草甸中飽經風霜的古木上。夕陽依循古老的慣例西沉而下,夜色漫過森林,柔和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