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知道!不騙你,直到昨天楊偉民告訴我,我才知道富春回來了。”
“你們倆就像親兄弟一樣要好,就算不知道富春的窩在哪裡,也該會有聯絡吧!你一定可以猜到他人在哪裡。”
“我們只是在一起做過事罷了,我連他家在哪裡都不知道。”
這不是真話。在結識富春的第二天,我就查出了他的住處,可是我決不主動同他聯絡。沒錢的時候,富春會自己找上門來。
這點元成貴應該知道,可是他並不知道我曉得富春的窩在哪裡。
“別唬我。”
元成貴說,但可以清楚感到這只是嚇嚇人罷了。我準備乘勝追擊。
“在富春跟你鬧翻了以前,我們早就散夥了,這你應該也知道。”
我用餘光看著他不甘願地點點頭後,繼續說道:“難道你忘了,富春闖下那場大禍以後,我還幫你找過他嗎?”
“夠了,我知道了。”元成貴明明什麼都沒聽懂,卻不讓我再說下去。
“看在崔虎也出手干涉的份上,今天就讓你回去,不過——”
雖然元成貴用像博學的大教授一樣的口吻說著,卻突然站起身來,用他那像是不做家務事的女人似的手指著我。
“不是我相信你的鬼話,我曉得你知道吳富春躲在哪裡。給我聽著,我給你三天時間,不管死活,你都得在三天後的這個時間,把那傢伙給我帶來。不然的話,就先替自己準備好棺材吧!”
“崔虎可能會插手喔!”
“我哪會在乎那些北京的孬種。”
元成貴露出了冷酷的目光。看來,我除了找出富春以外,沒別的路可走。
“知道啦!我會盡力而為。可以讓我和那個看到富春的傢伙談談嗎?”
“他現在外頭辦事,一會兒我叫他打電話給你。”
“我會到處跑,就叫他打我大哥大吧!”我說完,從椅子上站起來。
“別急著走,健一,來都來了,吃個飯吧!”
“我吃不下。”
元成貴露出一絲勝利的微笑,好像想回些什麼話,卻又作罷了。
孫淳用刺人的眼神看著我。說來,富春是趁孫淳疏忽時,把元成貴的得力助手做掉的,他心裡一定很不是滋味,讓我覺得慶幸的是,孫淳總是守在元成貴身邊寸步不離,這種傢伙假如成天在我身旁晃來晃去的話,我會連覺都睡不好。
我慢步踱出了包廂。和進來時不同,這會兒沒人送我出去。
14
有太多事得想清楚。這種時候最好去洗個三溫暖,搞不好能想出什麼好主意。我從西武新宿車站旁的大馬路往北走,我常去的三溫暖在格林廣'鞋'場大樓,距離“鹹享酒家”走路要不了一分鐘。
可能因為是星期天,三溫暖裡沒幾個人。我把衣服放進置物櫃裡,換上了店裡準備的短褲。置物櫃門裡的鏡子上,映著我身上那一道傷疤。傷疤約三公分長,從肚臍斜斜往上延伸。我輕輕彈了一下傷疤,用溼毛巾蓋著頭,走向充滿熱氣的三溫暖房。我像坐禪似地盤著腿,藉著不停出汗讓自己專心。雖然我絞盡了腦汁,卻想不出一個好主意。我一向努力和富春保持距離,他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
偶爾有些尋常的客人進來,都會偷偷打量我肚子上的傷口,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在納悶看來不像黑道的我,為什麼會有這道嚇人的傷口。看到他們避得遠遠的,多少讓我感到不舒服。
認真想法子想得煩了,我開始想起這道傷疤。這是我第一次殺人時被對方給劃上的,當時我十七歲,那傢伙——他叫呂方,十五歲。
那時我正為升學問題而煩惱。老媽早在我十五歲時,就跟一個男人跑了了,我念高中的學費都是楊偉民出的。我想進大學,因為我很清楚自己既沒力氣又沒膽量,既然沒有能力混下去,將來就只能靠頭腦吃飯。楊偉民答應,如果我想進臺灣的大學,他會為我準備學費。我的北京話在會話上已經完全沒有問題,再加上如果去了臺灣,我就有機會學到楊偉民他們不肯教我的臺語。那陣子,楊偉民好像也認真考慮把我培養成心腹,所以希望我能在臺灣住一陣子,熟悉臺灣的文化與習慣,再娶個臺灣老婆。
對我來說,這是個絕佳的機會。當時我強烈地意識到自己並不是日本人,而是住在日本的華僑。對在新宿闖蕩的臺灣人來說,能受楊偉民的保護是個無敵的精神支柱。可是我猶豫了。大概是身體里老媽的血在作祟,有一部份的我,還是把臺灣當成“異國”。雖說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