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妃的衣服、帽子、朝珠、帶鉤、首飾乃至婚房裡的佈置,都由內務府去辦了——這些東西有些要用金黃色織料或是東珠等物臣下是不能擅自弄的——但是石家卻不能什麼都不辦。
西魯特氏對著單子,一樣一樣地排。
首先是陪嫁的莊田和鋪子,陪送了一座京郊大莊,還是當年入京圈地,豫親王府圈了來的好地,陪嫁格格到了石家,如今又歸了愛新覺羅家。又有一處小莊,只有二十來頃地,倒是環境頗為清幽。此外還有京中鋪面六處,用來收租。考慮到嫁的是太子,這些也不算多。
然後是陪嫁的奴才,如果是嫁的皇子倒還好,皇子分府,陪房也能入府伺候著,多一臂膀。現在是入宮,隨侍的丫環就必須能頂用,能跟外面說得清楚話。淑嘉的四個大丫頭就被點中。陪房只要老實聽話,不在外面仗勢胡為就好。
然後是打首飾,各種質地的,有全套的、也有成對的,注意除了朝珠這樣的東西,都不要有單件。
還要準備衣服,宮裡給備了,嫁妝也不能沒有,那樣就惹人笑話了。
石家還有傢俱要打,淑嘉的妝奩匣子要重製。女方的嫁妝裡,各種生活用品都要有。即使大件的傢俱不能跑到宮裡去量房子,小件的也要弄出來,如小櫃子、小炕桌、配首飾的匣子、各式插屏擺設——玻璃的、大理石的、刺繡的……
西魯特氏把單子列好了,把媳婦們都叫了來,又給淑嘉看:“瞧瞧還有沒有疏漏的?”
覺羅氏看一回,道:“字畫是不是要一點?”
西魯特氏又就手叫她添上,再添上文房四寶。淑嘉屈指一算:“這些都做完,要多久?半年?”
溫都氏道:“那算是快的,單是各種繡活,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準備完的。比如這百子襖,一針一線繡出來,熟練的繡娘也得弄上幾個月。針線上人旁的不幹,單準備這些帳子、衣裳、墊褥……一年也未必夠,必得采買,那也得——大半年。另外,她們陪嫁丫頭的衣裳頭面也要收拾。針線上人得預備賞人的荷包。姑娘也得自己做一點針線給宮中長輩。”
西魯特氏對覺羅道:“這條也添上,”然後接了溫都氏的話,“還有傢什呢,架子床必要一具的,這個我想宮裡不至於放不下。桌椅也要有,必能搬得進的。櫃子一類……做幾個一式的,地方放得開呢,就一齊擺著,也像大櫃。要是窄一點呢,就單放著。”
溫都氏道:“穿衣大鏡,還得兩面。還有靶鏡……”
一一列完了,得,現在只巴望著朝上的人多吵兩天,這些東西,沒個一年多,它辦不下來!
從此石家的中心任務就是做這個,直到太子妃回門完了,長住宮裡。西魯特氏婆媳三人忙著督辦淑嘉的嫁妝,外面尋匠人等事交由富達禮、慶德或親自過問或擇信得過的人操辦。
淑嘉自己也要做針線,自己縫嫁衣這樣的浪漫淑嘉是體會不了的,她結婚要穿的衣服,決定權在別人手裡,由別人來做。她做各式荷包,預備著給皇太后等人,房裡的丫頭也跟著做用來賞人。西魯特氏還特意去傾了各式的金銀錁子,用來裝荷包。
淑嘉的不對勁是周姑娘發現的,親自找到了西魯特氏:“姑娘每日針線做到二更,白日也不閒著,您還是勸勸吧。”
西魯特氏打起精神到淑嘉的屋裡的時候,發現她更精神了,所謂精神就是——更瘦了,顯得更高挑了,給人的存在感也更強了。淑嘉手上正抓著一件做到一半的馬褂,是做給石文炳的。
西魯特氏問紅袖:“姑娘都做了多少了?”一翻,給華善的、哥哥們的、弟弟的、還在學走路的小妹妹也有……西魯特氏倒吸了一口冷氣:“你這是要做什麼?”繼而低聲嘆道,“捨不得家裡?”
淑嘉低著頭只管縫,她如今非得不停地乾點什麼才能安心。她知道自己這個狀態擱幾百年後,能算是婚前恐懼症,可她真的不是怕,沒什麼好怕的,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她只是捨不得,一旦閒了下來,就會想,我要離開這裡了,這些人都見不著了,這樣的情緒能把人逼瘋。
西魯特氏看著女兒飛針走線,動作嫻熟,換個時候會覺得欣慰,此時只覺得心酸。母女一個縫衣服一個靜坐看著,丫頭婆子更不敢吱聲,屋裡靜得嚇人,許久,西魯特氏道:“我也不攔你,晚上別再做這些了,白天做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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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大家都忙的日子裡,時間悄悄地到了康熙三十三年,禮部終於擬定了太子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