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他迎面側過去,便是胸脯對胸脯了。
“是誰笑的?”鴿籠子還在問,並且踮起了腳,滑稽得很,好像從他站的地方就能看到誰是罪犯似的。米契爾嘴裡唸唸有詞,怒氣衝衝地朝他抓到的嫌疑犯揮手。
“是誰,米契爾先生?”鴿籠子大叫。
米契爾好像不肯說,他還沒法兒讓罪犯離開座位,不過當鴿籠子做出要離開講臺親自調查的架勢時,克里斯塔爾·威登噌的一下站了起來,臉漲得通紅,從她那一排座位中間擠出來。
“大會結束後馬上來辦公室見我!”鴿籠子大吼,“沒臉沒皮——不懂尊重!滾出去!”
可是克里斯塔爾走到最後一個座位時站住了,朝鴿籠子豎起中指,尖叫道:“我什麼也沒幹!你個雞巴!”
會場裡爆發出一陣交談和笑聲。老師們想將這噪聲鎮壓下去,不過沒什麼效果,其中一兩個老師離開座位,想嚇唬自己的班級恢復紀律。
在克里斯塔爾和米契爾先生身後,對開門搖擺著關上了。
“肅靜!”校長喊道,於是會場好不容易安靜下來,中間混雜了躁動和私語。肥仔直視前方,不過他漠然的神情裡偶爾飄過一絲勉為其難,臉也變黑了幾分。
安德魯感覺到蓋亞重新落座了。他鼓足勇氣往左看了一眼,露齒一笑。她立刻也報以微笑。
7
帕格鎮的熟食店九點半才會開門,不過霍華德·莫里森早就到了。他是一個六十四歲的男人,胖得離譜。圍裙垂下來,離腿十萬八千里遠。人們第一眼看到他,想到的總是他的胯下之物:他最後一次看見它是什麼時候?怎麼洗?日常功能都如何行使?一半是因為他的體型如此惹人遐想,一半是因為他說起玩笑話來還挺起勁,所以霍華德一方面令人感覺頗不舒服,一方面又能讓人輕鬆繳械。這樣一來,頭一回進店的顧客往往會多買不少本不準備要的東西。他一邊幹活,一邊嘴裡說個不停。長著五根短手指的手握著切肉刀前後揮舞,薄如綢布的火腿便紛紛落在下面鋪好的玻璃紙上。他圓圓的藍眼睛裡永遠閃著亮晶晶的光,一笑,下巴上的肉就跟著晃個不停。
霍華德為自己設計了一套工作裝:白色袖套,硬邦邦的深綠色帆布圍裙,燈芯絨長褲,配上一頂獵鹿帽,上頭還插了好幾根裝飾用的魚餌蟲。這頂獵鹿帽很久以前曾經是個笑話,不過現在早已沒人笑了。每天早晨店鋪開門時他都對著員工專用洗手間裡的鏡子,鄭重其事地把帽子往濃密的灰色捲髮上某個位置精確地一扣。
早晨準備開門的這段時光讓霍華德歡喜,多年不變。他喜歡在店裡走來走去,耳邊只有冷櫃的低沉嗡嗡聲,喜歡喚醒店裡萬物——輕觸開關,開啟燈光,捲起百葉窗,揭開蓋子,讓冷凍櫃臺裡的寶藏重見天日:淺灰綠色的朝鮮薊,縞瑪瑙色的橄欖,灑了香草的油裡還泡著番茄幹,它們蜷起身體,好像一隻只紅寶石色的海馬。
可是今天早上,霍華德的好心情籠罩上了一層急躁。合夥人莫琳已經遲到了,跟之前邁爾斯一樣,霍華德生怕別人搶先告訴她這一驚人的訊息,因為她沒有手機。
他在熟食店和老鞋店之間新鑿出的拱門前站住,鞋店就快變成帕格鎮的新咖啡館了。他細細檢視防止灰塵飄進熟食店的透明塑膠門簾,這東西真是代表工業時代的厲害呀。他們計劃讓咖啡館在復活節前開張,正好吸引來西南部旅遊的遊客。為了迎接這批客人,霍華德每年都會在櫥窗裡擺上當地的蘋果酒、乳酪和稻草人做裝飾。
門鈴叮咚一響,他轉過身來,開過刀後又強勁如初的心臟因為激動而加快了跳動。
莫琳是個六十二歲的老太太,個子小小、肩膀圓圓,是霍華德以前合夥人的遺孀。含胸低頭的姿態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得多,儘管她想方設法留住青春:頭髮染成烏黑,穿顏色鮮亮的衣服,高跟鞋高得不像話,穿上連路也走不穩,進店以後立馬得換上爽健牌的便鞋。
“早啊,小莫。”霍華德說。
他本來已經想好,不要把訊息一股腦兒倒出來,免得浪費這難得的機會,可是顧客就快來了,而要說的又那麼多!
“聽說了嗎?”
她皺起眉頭,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巴里·菲爾布拉澤死了。”
她張大了嘴。
“不會吧!怎麼死的?”
霍華德拍拍自己的腦袋。
“這裡面。生了什麼東西。當時邁爾斯在場,全過程都看見了。在高爾夫俱樂部的停車場。”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