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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三顧茅廬

玄德訪孔明不遇,悵然而回,忽見一人自山僻小徑而來,大喜,以為是臥龍先生,忙下馬上前施禮問之。來人曰:“將軍何人?”玄德曰:“劉備也。”來人曰:“我非孔明,乃孔明之友,博陵崔州平。”玄德喜曰:“久聞大名,今幸相遇,乞席地一談。”二人對坐林間石上,關、張侍立於側。

崔州平曰:“將軍何故欲見孔明?”玄德曰:“方今天下大亂,四方紛紜,備欲見孔明,求安邦定國之策。”崔州平笑曰:“公欲定亂,雖是仁心,但非其時也,自古以來,治亂更替。秦末,天下鼎沸,高祖斬白蛇,平定華夏,四海由亂轉治。至哀、平兩帝,歷世二百載,王莽篡逆,由治轉亂。光武中興,重整河山,自亂入治,迄今又二百年矣。桓、靈二帝失德,朝綱敗壞,豪強兼併,士民流離,干戈四起,此由治轉亂之時,未可圖定也。將軍欲使孔明違天逆時,恐徒費心力,豈不聞‘順天者逸,逆天者勞。’數之所在,不能奪之,命之所在,不能強之。”玄德笑顏曰:“先生所言,誠為高見。然,備為漢室之胄,義當匡扶社稷,不敢委之於命與數。”崔州平曰:“山野村夫,不足與將軍論天下大勢,方才所云,胡言亂語耳。”玄德曰:“蒙先生賜教,備感激不盡,但不知孔明何處去了?”崔州平曰:“我正欲訪之,亦不知其所往。”玄德曰:“請先生同至新野如何?”崔州平曰:“愚久居山林,閒散成性,無意功名,容它日再敘。”言罷,長揖而去。

玄德、關、張上馬而行。張飛不樂曰:“未見孔明,卻遇腐儒,空費口舌,白耗時光。”玄德曰:“先生所言,亦是隱賢之見,三弟不可無禮。”劉備回到新野,差人打探。不覺一月有餘,忽報:“臥龍先生已回。”玄德大喜,即令人備馬。張飛曰:“量一村夫,大哥何必親往?使人喚來可也。”玄德叱曰:“休得胡言。孔明乃當今大賢,豈可使人招之?”於是,三人乘馬,再訪孔明。

時正冬月,彤雲密厚,行不十里,忽,朔風瑟瑟,大雪霏霏,不一時,山如玉簇,林似銀裹。三人冒雪前行,張飛牢騷曰:“天寒地凍,尚不用兵,豈宜遠見無用之人乎?不如且回新野。”玄德曰:“我正欲使孔明知我誠意,若三弟怕冷,可獨自先回。”張飛曰:“死都不怕,豈怕冷耶?但恐大哥空勞耳。”玄德曰:“勿再多言,相隨同去。”三人頂風冒雪,一路北進。

馬行百餘里,前至隆中,風雪雖停,堆積甚厚,篁竹彎腰,松抖玉屑。見一小店靜臥道旁,炊煙裊裊,忽聞歌賦之聲,自酒店飄出。一人撫案歌曰:“壯士功名尚未成,哀哉久不遇陽春。八百諸侯不期會,白魚入舟涉孟津。高陽酒徒起草中,長揖芒碭隆準公。三尺青鋒平天下,至今誰當論英雄?”此歌方罷,又一人撫案歌曰:“高皇創基四百載,桓靈二帝火德衰。青蛇忽下御座旁,奸雄群寇皆鷹揚。我輩長嘯步雲走,閒來野店飲黃酒。獨善己身盡日安,何須千古名不朽。”歌罷,二人開懷大笑。玄德喜曰:“此歌意境高雅,臥龍先生必在此處。”遂下馬入店。

見二人憑桌對飲,一人白麵長鬚,一人古貌清奇。玄德施禮問曰:“臥龍先生在此否?”長鬚者曰:“公何人?尋臥龍何干?”玄德曰:“某乃劉備,欲訪臥龍先生,求教濟世之策。”長鬚者曰:“我二人非臥龍,皆其友也,吾乃潁川石廣元,對坐者汝南孟公威。”玄德喜曰:“備,久聞二公大名,今幸得見,敢請二公同往臥龍岡一敘,如何?”石廣元曰:“我等乃山野懶散之人,不曉治國安邦之術,不勞下問,明公請自上馬,尋訪臥龍。”玄德拜辭,出店上馬。

踏雪至莊前,再扣柴扉。童子出,玄德問曰:“先生在否?”童子曰:“正在堂上讀書。”玄德大喜,隨童子而入。至中門,見一對聯:“淡泊以明志,寧靜以致遠。”辭意清雅,筆鋒飄逸。忽聞吟詠之聲,移目處,見草堂上一少年,傍爐抱膝而吟曰:“鳳翱翔於千仞兮,非梧不棲,士伏處於一方兮,非主不依。樂躬耕於隴畝兮,吾愛吾廬,聊寄傲於琴書兮,以待天時。”

玄德聞賦,神清氣爽,待其吟罷,入草堂施禮曰:“備,久慕先生,無緣拜會,昨造仙莊,不遇空還,今特冒風雪而來,得瞻道貌,實為萬幸。”少年忙起身答禮曰:“將軍莫非劉豫州,欲見家兄乎?”玄德驚訝曰:“先生非臥龍也?”少年曰:“我乃臥龍之弟諸葛均,我兄弟三人,長兄諸葛瑾,今在江東孫權處為幕賓,孔明乃二家兄也。”玄德曰:“孔明在家否?”諸葛均曰:“昨日,崔州平來邀,出外雲遊去矣。”玄德曰:“何處仙遊?”諸葛均曰:“或訪道友于山林,或樂琴棋於洞府,往來莫測,不知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