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淨六兩。雖然回去少不得遭罪,然面子事大,酒桌之上,豁出命了也不幹縮頭烏龜的,日後被恥笑,那可是天大之事了。
“聞盂!”一個著青色短衫的小夥子揚脖朝著庭院外大喊,聲若洪鐘,只是酒喝大了,舌頭不好梳理直,鼻音也重了些,眾人只聽到 “燜魚”二字。
邊上的吳中皺了皺眉,道:“都什麼時候了,還要……呃,燜魚,來,不要魚,喝酒!”端起瓷杯仰頭就倒,卻沒察覺杯中其實無酒,舌頭一咂,嘴中 “嘖嘖”有聲,連說好喝。
眾人也舉杯同灌。
“聞盂怎麼出去了這麼長時間?”一個紅漲著麵皮的高個兒問道。
“吐死了……呃……”
“沒準……讓村東的狐狸精……勾,勾……嘿嘿!”
“那他豔福真是不少,就怕……嘿,怕是被黃鼠狼吹昏了去……”
“我也想讓狐狸精勾走……娶,呃,娶來做媳婦兒!”
“明兒我把我爹的狐狸皮襖子給你,拿去做媳婦兒吧……”吳中好意獻策。
“哄”的一聲,眾人大樂,正灌湯的幾人直噴出來,笑得涕泗滂沱。玩笑開了,人也來了精神,大夥兒又吆喝勸酒起來。正笑鬧間,猛聽見門外 “嘎啦!”的一聲響,似乎是什麼東西折斷了,然後是 “騰!”的一聲,有重物落地。正靜聽間,時聞盂嘟嘟囔囔地踉蹌而入,一邊伸手拭眼。
“被牛欄拌住了。”時聞盂訕笑著解釋。
眾人同時大笑,把滿臉晶亮亮淌滿牛唾液的時聞盂拉回座上灌酒。 “你躲出去了半個多時辰!”吳中叉著他的脖子,拿起酒壺就往他口裡倒。
“怎,怎麼了?”從中午睡到夜深,剛緩過勁來的韓老爺子從房中出來,扶著屏風順氣,看到眾人喝彩,不明就裡,發問道。
“爹,沒事,哥幾個在瞎鬧呢。” 韓之敬看到老爺子出來了,連忙起座,過去攙扶。老頭子滿臉堆歡,走到桌邊坐下了,道:“鬧一鬧沒關係,呵呵,都自己家人,這些天來虧得大夥兒伸手幫忙呢。”
幾個小年輕雖然莽撞,可對老頭兒可還懂得尊敬,見老爺子道謝,都謙辭喏喏。
吳中性情最是外放,當先答到:“三伯不要這麼說,我們和敬哥打小一塊長大,他大喜的日子,兄弟們怎麼的也得好好出點力,別的咱沒有,就是一身力氣,放著不用也可惜,這不幫襯幫襯,回頭招嫂子見怪,以後都不用進這門裡混飯食吃了。”
時聞盂還在搽拭眼睛,也不知那牛怎麼那麼多口水,粘膩腥羶,總也搽不淨,眼裡也被染了好些,一勁兒發癢。聽到兄弟們附和,也抬頭說道:“三伯你太見外了,不說和敬哥的交情,咱打小可沒少到你們家蹭飯,就衝這,咱幾個也得……咦!咦!咦!”
眾人只見時聞盂連喊了三聲 “咦!”雙目睜大,吃驚地望著屋裡,也齊頭望堂中看去。
堂屋正中空空如也。
越過眾人斗酒的桌子,是兩張一模一樣的黑木方桌,已收拾乾淨了,蒙上了大紅布。四張長條凳各圍在邊上。正中靠牆的是之敬家祖的牌位供桌,幾支大紅喜燭高高燃起,明光大放。因是婚娶大喜,供桌上也擺了些白雞水果和黃酒之類,還有一些點了喜紅的糕餅面饌,滿滿盛在盤中。這也很尋常,民間裡多有奉供祖靈的習慣,一寄哀思,一求祖先在難關時保佑。每月初一十五是要燒香上供的,逢年過節,也按各家財力燒些紙錢紙物。
通看之下,屋裡也沒甚麼離奇之物,卻不知時聞盂何以會連著發出驚咦之聲。
一時屋中皆靜,遠遠只聽見打更的劉時喜敲著更梆,和沉鬱沙啞的叫喊聲。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篤!篤!篤!”
原來,不知不覺中,子時早已過了。
“啊——鬼啊!”
時聞盂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直如一把尖刀,刺破靜謐平和。村裡無數人從夢中驚醒,惶然四顧,卻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韓之敬家中一片混亂,眾人都已逃到了門外,吳中等人滿面蒼白,酒已全醒,正攙抱著渾身癱軟抽搐的時聞盂,驚懼地看著堂屋裡。四鄰都已驚起了,紛紛掌燈,披衣過來探問。
眾人七嘴八舌嗟噓之間,新娘子犀香也慌里慌張的從新房掀簾而出,穿著灑金線繡喜字花團的紫紅綢睡褲,身上卻沒穿大衣,抹胸已經摘下,止穿著繡鴛鴦的大紅肚兜,還匆忙披了一件翠綠襖子,襯得前胸腰腹肌膚如雪玉般,一路跑出,鼓鼓的胸前凹凸跳蕩。雖是村鄉****孤女,自小衣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