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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官兩年的薪餉,並且常人還沒有門路拿得到,寶心稀罕極了,好說歹說才讓她看上一看,卻怎麼也不肯讓她借來寫寫,拿到學校去的時候一班的同學也紛紛羨慕,有人眼紅不到便酸溜溜地說:

“華特曼鋼筆又怎麼樣,下次我讓我爸爸託朋友從紐約帶一支華特曼的金筆來,筆尖含著黃金,是金子色的,那才是真的稀罕物呢!”

筆尖是金子色,難道這就是華特曼的金筆?

她好奇極了,翻來覆去地看,她也知道這東西貴重,偷偷瞄他,見他還是眼中含笑,並沒有怕她碰壞的小氣樣子,便小心翼翼問:

“我可以寫一寫嗎?就寫幾個字,不會弄壞的!”

他點頭,她立刻提筆要寫,他卻握住她的手又搖頭,一根根去調整她的手指,將她那握毛筆的姿勢轉換過來——腕不懸空,筆桿擱在中指,斜過虎口,食指與拇指使力。他的手指彷彿撥弄琴絃一般輕撫過她的手,柔和的,微涼的,她屏住呼吸,覺得這姿勢越發僵硬起來,好不容易他離遠了一點,她顫顫落下筆去,想要寫一個“鍾”字,卻摸不準那力道,筆尖在紙上斜滑而過,費盡力氣寫完了,卻是皺皺巴巴歪歪扭扭,難看至極。

她很不好意思,他卻向她笑一笑,從她手中接過筆為她示範,只見他斜斜握筆,動作自然嫻熟,落下的力道不輕不重,速度緩急相應,筆尖沙沙如金蛇遊走,便見那素箋上生出極好看的兩個字來:

雪落。

他用的是隸書寫法,鋼筆細小且堅硬,但那兩字落筆間也寫出了毛筆的溫潤之意,帶著他貫有的柔和淡雅,看著這樣的字,似乎都可以聽見有人低沉的嗓音嘆息般在喚這名字:

“雪落,雪落……”

她只覺耳根有些發燙,連忙將那筆搶回手中衝他翻白眼:

“你寫得好就很了不起嗎?我多寫幾遍肯定比你還好呢!”

他笑著點頭,拿出新的一疊紙來要她練習,她也想爭一口氣,真就端端正正坐著練起來了,他讓她抄一本晚清黃任的《香草齋詩集》,他不時糾正她的坐姿和握筆姿勢,她寫幾個字便要望一望他,他含笑點頭她才繼續,這時剛剛抄到一首《茉莉花》:

“剪雪鏤冰帶月籠,湘簾斜卷影空濛。色迷縞袖潛蹤過,香辨烏雲暗面通。粒粒掇來珠的皪,絲絲穿去玉玲瓏。貪涼好並閒庭立,消得依稀扇底風。”

這些詩詞歌賦她是向來不感興趣的,但是今天慢慢一個字一個字抄下來,居然也能體會幾分意境之美!眼下並不是茉莉盛開的季節,可是微風拂過,窗外綠色攢動,層層清涼色中彷彿真的鑽出了無數剪雪鏤冰的茉莉花,粒粒掇來珠的皪,絲絲穿去玉玲瓏,她仰頭望他,他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也正放在她身上,眉間淡淡笑,身上淡淡香!

那樣安安靜靜寫了幾天字,她鋼筆用順了手,果然也寫得像模像樣的了,這天晚上臨睡前便交出了她的出師作,她才不抄那些文縐縐的詩詞,一整篇翻來覆去只有一句話:

“霍展謙大豬頭!”

她咬著笑看他的反應,他笑著嘆一口氣,在旁邊批了幾字:

“字很好!”

她搶過筆寫:

“話也很好!”

他臉上無奈的笑意更深,突然伸手出來刮一刮她的鼻子,嘆息搖頭。

那樣一個親暱的動作卻讓她驀地紅了臉,本來想罵他的,可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了,只是退了一步,眼珠在地面上轉來轉去,不知道說什麼。

卻見一個長方形的絲絨盒子遞到她眼前,她疑惑抬頭,伸手接過開啟,裡面躺的正是那支名貴的華特曼金筆,她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你要把這筆送給我?”

他微笑點頭,她又驚又喜,卻還是戒備著先申明:

“我沒有東西回送給你!”

他搖頭,她再說:

“你也不要想賄賂我,你送我東西我也要欺負你的!”

他很認命地笑著點頭,她還不放心:

“你真的要送我嗎,你以後會不會要回去?”哪天她離開了,他不會追到鍾家來向她討吧?

他把那筆拿起來,指出上面鏨金的小字讓她看,她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叫人刻的字,字有兩行,細如米粒:

“醉看飛雪,閒聽花落。”

她唸了一遍,突然發現了門道:

“有我的名字,有我的名字在上面,你真的送我了!”說著說著那笑早已經咧出來,她捧著盒子坐到床邊翻來覆去地看,連那盒子都一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