塊九尺長的青色木牌高懸,龍飛鳳舞寫著“食止原味齋”五字,正門兩側,從頂簷長長垂下兩串燈籠,幾乎接地,金絲銀穗,暖色搖光,果然是個氣派門面。進得門去,便有青衣小童過來打躬引路。
胡炭滿心歡喜,瞧這飯莊造得大氣,牌匾上又敢寫出“食止於此”的口號,料想菜餚定是非同凡響的,心中對那道“香酥鹿脯”更是充滿期待。
店伴把兩人引上二樓,帶到散桌前面,一張大圓八仙桌周圍,卻已坐著五人。這幾人看見秦蘇他們到來,只抬頭看了一眼,自行竄座,仍默默不語的飲酒吃肉,與其他桌人喝彩大笑的情狀迥異。秦蘇瞧他們的行裝打扮,也是術界中人,只是這麼安靜,定是獨身的行客,沒有同伴,而且交遊也不甚廣,與滿樓的食客們都不識。
“姑姑,你要吃什麼?”剛一落座,胡炭就問秦蘇。他看到四周飯桌上,各類美食佳餚香氣撲鼻,早就饞涎欲滴。秦蘇知道小童飢餓,便笑著對小二說:“給我來一盤糖醋鯉魚,一份香酥鹿脯。溫一壺酒就成。”
“夥計,等等,他們吃的那是什麼?”看看夥計要走,胡炭又叫住了他,指著鄰桌一盤菜餚問。
“回客官,那是酒蒸三寶。”
“哪三寶?”
“黃猄,果子狸,穿山甲。”
“好,不錯,給我來一份……那個呢?那是什麼菜?”胡炭指的是一罐白瓷壺,用小炭爐煨著,正咕咕的冒著香氣。
夥計道:“那是秘湯燉龍盅,客官也要來一份麼?”
“燉龍啊!有趣,我喜歡這個名字,給我來一份,另外,你們店裡有沒有炸糕?”
“本店有三十六種糕點,不知客官想要什麼樣的?”
“三十六種……算了,不用這麼麻煩,給我來最普通的就成,就是這裡人們平常吃的,不要太甜。”
夥計下去了。秦蘇慢慢啜飲茶水,耳中卻開始留意別桌食客的對話。她在路上時就隱隱發覺事情有些蹊蹺了,及至尋客棧被拒,心中的擔憂更深了一層。隆德府的江湖人物實在太多了,多得異乎尋常,先前她估計有五百人到來,現在再估算,只怕七百人也不止。
碎玉刀的聲譽便再隆盛,他的七十大壽也絕不可能使動這麼些豪客前來捧場的。看看不少門派,是師傅弟子數十人並程而來,還有許多平常難現蹤跡的人物。也都都紛紛趕來……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讓這些人如此聚集?
食客們喝五吆六。的是在說江湖上的逸事。只不過,跟眼下的事情沒什麼關聯。“梅花掌”門派的幾個弟子。得意洋洋的在跟同桌人講述他們師傅當年擊殺著名巫覡的故事。一個聲如破鑼的中年漢子,正嘎嘎大笑,他說的是八年前追趕仇敵,兩人誤入十二橋領地,被貌美如花的十二橋女弟子囚禁後,兩人如何化敵為友。
坐在樓梯口附近的一個和尚更是談興橫飛,此禿乃是個遊方酒肉僧,天下各處廟宇無所不至,山野僧寮。也常拜訪,號稱鐵履和尚。眼下正大啖羊腿,跟眾人講述普陀山沙彌如何如何聯眾****良家婦女,用迷藥燻倒漂亮香客。五臺山經閣長老如何如何監守自盜,將典藏經文高價賣給人,拿錢私養小妾。雞鳴寺方丈如何名不副實,半夜躲在禪房裡喝小酒,被當場捉拿老臉丟盡,白馬寺住持如何名利燻心。專一往皇宮拍馬屁,領了一個護國法師的名號,其實功法差勁不值一提。
秦蘇聽得大皺眉頭,這禿驢嗓門粗大。用詞粗鄙下流,經常把周圍食客引得會意大笑,實在不堪耳聞。正不耐間。兩人叫的酒菜開始端上來了,胡炭歡喜雀躍。把盤盞往秦蘇面前一推,道:“姑姑吃。”秦蘇只得暫屏耳目。專心吃飯。
一壺酒飲掉一半,菜也陸續上齊了。胡炭正抱怨“燉龍盅”裡面的“小草花龍”比蚯蚓大不了多少,而且草蛇遠不如毒蛇味美,掌勺師傅太沒見識……正憤憤咕唧的時候,聽見樓梯口突然一陣喧譁,十數人步履沉重的擁上樓來。
走在當先的是個禿頭漢子,身材高大形貌威猛,一雙虎目掃射,不怒而威,頜下濃髯如鐵,根根直立。剛上樓來,便見周圍群客紛紛起立歡呼:“哈哈哈,雷大膽,你還沒死啊?”
“老雷,聽說上個月你被你師傅一禪杖打翻了,骨頭沒斷麼?”
“大膽,怎麼才一個月不揍,你又皮癢了,上來喝花酒,小心你師傅知道。”
那漢子滿面笑容,大聲笑罵:“王八蛋!一群狗賊原來都躲在這裡,雷公釘!你娘!尖嘴猴子!你娘!淝水王八,你娘!”團團作了一禮,佯怒道:“他媽的人心不古,平時跟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