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珞心中黯然傷感,雖相處時日不多,可是陶先生祥和包容的目光總像是長輩一般令人親近。他總是有意無意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徘徊,她敏銳的早已發現過多次。
“先生,您是否有話要詢問小女子的?不妨直說罷。”寶珞挑破一直以來的疑惑。
陶先生笑意更深了:“顏姑娘果然心思敏銳、聰慧爽直,老夫也不再隱瞞,姑娘容貌與老夫一位故人有幾分相似,所以甚為好奇,實在是冒昧了。”
“先生莫非是覺得小女子與先生的故友有何牽繫?世上容貌相像之人也不在少數。”
陶先生卻問:“不知顏姑娘雙親何在?”
寶珞一愣答道:“小女子自小便與雙親失散,至今未曾得以相逢。”
“可是三歲那年失散?”陶先生神色略是緊張,緊緊盯著寶珞。
頭一抬,她也看住眼前的先生,滿臉疑惑詫異,陶先生莫非是知道自己的身世?
陶先生接著追問:“顏姑娘可曾聽說過已故前紀太傅?”
“……阿爹找到我的時候,我便是在太傅府邸,之後太傅府失火,除了阿爹與我,無人倖存。”寶珞此時已是肯定陶先生必定與自己有不一般的淵源。
這時魚兒蹦跳著衝進屋來,手中捧著一把在林中摘來顏色亮麗的野果,清亮的聲音揚起,“果子好甜,陶叔叔,姐姐,你們也嚐嚐。”他將手中野果全數放置在矮桌上,一手拿起一個遞給陶先生和寶珞。卻驀然看見兩人緊張嚴肅的神情,微微一愣。
陶先生和寶珞微笑接過魚兒手中的野果,先生示意魚兒也坐下,目光在兩人間遵循,心下已是毫不懷疑了。
“魚兒,你還記得幾個月前第一次帶你下山去京城郊外拜祭的那兩位叔叔嗎?”
“記得,陶叔叔說他們是魚兒的恩人,紀太傅還有陳大將軍。”魚兒此時也是滿臉疑竇看著陶先生,不明白他怎麼會忽然提及此事,陶叔叔不是交待過此事萬萬不可與人說起的嗎?
陶先生微微停頓一下,似乎是思索著這段往事該從何說起,“陳大將軍便是當年威震漠西,多次大敗土谷渾國鎮守邊關的陳明簡將軍;陳將軍多年征戰沙場,手握重兵,穩固邊疆,深得百姓愛戴,皇上冊封其為威武將軍,任兵部尚書。老夫當年便是陳將軍麾下的一名參將。”
“陳將軍回京述職卻落入了後宮奸妃梅氏的圈套,奸妃窺視將軍手中八萬大軍之兵權,竟誣陷將軍與柔然國勾結,護守邊疆戎馬半生的陳大將軍落得個通敵賣國的罪名,滿門抄斬。”陶先生憶至此不禁目泛熒光,身軀微顫。
“陳將軍只有一雙孿生子女,為儲存將軍血脈,當年太傅冒險救走長女,而老夫則抱走幼子,太傅於是告老辭官,約定好分頭前往南越之地匯合。誰知老夫行至半途就得到訊息太傅臨返鄉前一夜竟府邸失火,無一生還。老夫本是不信,在約定之地等候了數月,始終不見太傅前來,便知他已是罹難。於是便抱著幼子隱入這座深山之中。”
“半年前偶然在市集中得知京城突變,妖妃與大皇子弒君叛亂,已被太子率軍圍困在皇城,於是便帶著魚兒返京拜祭。”
一陣沉默,寶珞與魚兒此時已是淚流滿面,寶珞心知陶先生定是覺得自己命不久矣,趁著京城大亂,梅太后無暇顧及他事才急急帶著魚兒返回建康城。
陶先生嘴角揚起欣慰的笑容,“上天冥冥中自有註定,魚兒在河水中救回自己的孿生姐姐,我一看到陌兒的容貌,便覺得與將軍夫人有幾分相像,當你清醒過來,那雙眼睛更是神似。而魚兒模樣也是酷肖夫人,只是雙目與將軍長得是一模一樣。”說著陶先生呵呵喜笑開來,似乎是了卻了心中積澱已久的心願。
寶珞也朦朧著淚眼看向魚兒,初見便覺得他熟悉親近,果然除卻那雙鳳目,與自己的模樣竟是有七八分相像,原來在這個世上,還有一個血緣之親人。此時魚兒已是張開他的長臂,拉過寶珞抱頭飲泣起來,嘴裡嗚咽著“姐姐……姐姐”
寶珞拉著魚兒向陶先生跪下磕頭,“先生拼死相救,將魚兒撫養成人,此大恩大德我們姐弟倆莫齒難忘,以後我們定敬先生如父,侍奉終生”說完連連磕頭。
陶先生慌忙將他們拉起身來,連連擺手說是不敢當,“陶某蒙得將軍賞識,跟隨征戰沙場,對將軍的雄才大略,忠肝義膽欽佩於心,怎奈竟蒙冤罹難。你們姐弟為將軍之後,便是末將的少主,我又怎敢受此大禮呢?”
寶珞將自己如何逃離京城,且在域北生活了十餘年,回到京城宮變前後直至與梅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