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然人信奉薩滿教,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隆重而不敢有一絲懈怠,而今年則在祭祀後即舉行柔然太子冊封大典,出席者均為柔然國地位崇高之輩。土谷渾、龜茲、疏勒、于闐西北各國均派遣使臣前來恭賀。
薩滿巫師祭騰格里、祭地、祭敖包、祭火。
大檀可汗率先潑酒跪天,身後烏鴉鴉跪倒一片垂眉低首的柔然族人,肅穆無聲,只聽得薩滿巫師尖利的嘶吼聲向偉大的騰格里祈求風調雨順。
丹蘿拉著寶珞隱在各國來使末席,低聲竊竊私語,土谷渾國雖也是信奉騰格里,但是身為郡主的丹蘿卻是離經叛道,任何祭祀均是能避即避,不信天、不信地、不信神,她那稀奇古怪的腦瓜子竟然認為人力勝天。這個驕蠻任的小郡主在這個時代也真是個異類。
“姐姐,五哥接到密函在冊封大典後即刻回國,你和姐夫跟我們一同去土谷渾國吧,我帶你去看我的雕堡,那是父汗賜我的封地,是我們土谷渾國最美的地方。”撲閃著長長的眼睫,一臉渴盼。
寶珞垂下眼簾,握住她的手,輕聲說道:“丹蘿,我們不能跟你去,但是我答應你,以後一定會去你的雕堡作客。”
丹蘿閃過一絲失望很快又斂住,“難怪五哥說聚散總有時,你們有更要緊的事情,姐姐,經過這些日子相處,小妹也看得出你們並非尋常夫婦,姐姐,無論你們要做什麼,一定要保重。”丹蘿解下自己的腕繩,鄭重系在寶珞手上,腕繩七彩流溢,墜起七色皓石,繩上繡著蓮花圖騰,這是土谷渾皇族標誌。“姐姐,他日若是你能前來我國,只需出示此物,小妹必定飛奔而迎。”
寶珞也鄭重點頭,忽覺一道凌厲目光向她掃來。抬頭看去,卻見龜茲國賓座末席站立一眾頭紗蒙面的西域舞孃,想必是待得冊封大典後向柔然可汗獻舞的龜茲藝人。薄紗在天寒地凍冷風中飄舞,仿如冬日裡桃花盛放的景緻。正是前夜那抹桃紅,那道目光毫不避忌在紅紗下注視著她。她是誰?熟悉卻又不親近……
儀式完畢,退回王帳大宴群臣賓客。
此時大檀可汗與太子舉起金盃敬向柔然首席戰將鐵其那,此人劍眉橫須,不怒自威,那氣勢震懾全場。他便是嗣所說漠北最兇狠的蒼狼,狼一樣陰霾的雙眸,柔然人稱其 “狼神”。
觥籌交錯間,藝人起舞。聲鼓奏曲中卻忽覺遠方隱隱震動,像是草原在恐懼中瑟縮顫抖;又像是千萬只猛獸撲向手足無措的獵物。
已是有人驚疑未定四處張望,突見王城祭天坡遠處隱約升起陣陣狼煙,不止一處……東面、西邊、還有南面……均是柔然三路大軍駐守所在地。
狼神鐵其那眼睛猛的眯起,眼底的陰霾愈漸濃烈,從骨子裡滲透出一絲森冷。他鎮定自若退去邊席,三兩下手勢調遣精銳守備衛護王帳。
懾於狼神的威懾傲人的強勢,眾人收斂了慌亂,心下卻仍舊是揣揣不安。場中獻舞的舞孃亦是退回一旁。
此時已可聞轟隆聲響,像是萬乘鐵騎揚塵而至,席上有人慌張得跌落酒樽,突兀聲響拉斷了眾人心頭繃緊的鉉絲。尚未來得及反應之時,已有傳令官快馬回報。
“東、西、南三面駐軍受到突如其來北魏輕騎軍隊襲擊,現由各軍副將領兵迎戰。”
“北邊騰狼軍現今如何?” 鐵其那目光掃向傳令官,騰狼軍便是其一手統帥多年的精銳鐵騎軍,以“風馳鳥赴,倏來忽往”揚名,威震漠北草原。其神出鬼沒、閃倏雷電般迅捷之勢是北魏軍最強勁的對手。
“北面尚不見魏軍蹤跡,騰狼軍副將駐守待命。”
鐵其那不作沉吟,道:“王城外陣法精妙,當年擅闖王城的叛軍無不是迷失其中,逐一被絞殺矣盡,量他北魏軍闖入亦不過如此,傳令去,騰狼軍支援西面軍。”
“魏軍欲形包抄之勢奇襲,肅不知我精銳部隊齊集王庭,便讓他有來無回!以血獻祭騰格里大神!”大檀可汗朗聲說道,雙目精芒不減。
新任太子與年青將士齊聲附和,頓時喊吶聲愈來愈是高亢,紛紛抽出大刀武器,王帳內肅殺之氣騰騰絞滾。
號角聲破天而上,似母狼絕望的嗚咽,隨著獵獵硝煙驟然飄來,與那作響的狼圖騰旗幟遙聲相對。太子已是多番請命出戰,躍躍欲試,如若此戰能立下頭功,更是豎立其威信。
時辰一點一滴在焦躁不安中流逝,遲遲未見回報,鐵其那也坐不住站起身來回踱步。
遠方滾滾濃煙絞騰,濃烈的血腥氣息早已佈滿了草原上各個角落,可見外圍戰況及其慘烈。寶珞握住丹蘿手心,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