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薇想開口勸阻,腿被慕刃風不著痕跡地碰了一下,便沒有再開口。
“是,屬下刺就是了。”夜凌子戰戰兢兢地拿過匕首,撩起衣袖,露出傷疤猙獰的手臂,且新傷與舊傷堆疊,竟找不到一寸完好的肌膚。
嚴薇終於明白何謂“老規矩”,想必幽冥門裡所有讓夜凌子把脈的人都用這個法子試探他話中的真偽。也難怪他身材瘦削麵容邪佞,一個在恐懼與憎恨的壓迫下生存的人豈會再有其他的體態?!
她終是不忍,在夜凌子朝自己的手臂此下去之前,她以自己也沒有想象到的速度抓住了夜凌子的手腕,“既然我已經是少門主,門風也該改一改,夜凌子身為醫者自然是有醫德的,不必刺了,我相信他。”她拉住慕刃風的衣角,柔聲說,“風,得饒人處且饒人。”
夜凌子像是看怪物似地看著嚴薇,這個惡毒的女人果真變了——變得不像以前的夜魂藍羽。難倒她忘了,這個“老規矩”可是被她開了先例的。起初,他也不過是將她內功猛增的事透露給了門主而已,竟被她……他心有餘悸地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眼,仍是想不通,這女人為何給他求情。
慕刃風被她難得的溫柔擊敗,“羽兒,你可知他比毒蛇還陰險?他幾次三番的暗害你……”
“夜凌子對我的恨有根有據,我能做的是儘量彌補。”她從手臂上取下一個碧玉手鐲遞到夜凌子手上,“拿去吧,買些上好的藥材,把身上的疤痕醫治好,見你氣血不足,也該調補。還有,我不喜歡你這種壓抑的裝扮,頭髮洗洗乾淨,梳理整齊,換明亮一點的衣裝。”
夜凌子卻像是捧了個燙手山芋,忙把手鐲放在她的被褥上,“這手鐲乃是少門主母親的遺物,且價值連城,屬下不敢接受!”
第9章 保胎
“既然是遺物,看了也只是傷神,倒不如兌現了它應有的價值,買你的忠心。”她側彎了身子將他扶起來,“夜凌子,我腹中胎兒交給你照顧,不容有失。”
這孩子不是她嚴薇的,而是羽兒的,她無權打掉,到底發生了什麼才導致她來到這地方尚未可知,如果有朝一日她能返回自己的體內,而羽兒也能返回來,她若發現孩子還在,定會欣喜慶幸。每一個女人都是喜歡孩子的,她不例外,羽兒定然也不例外,這個小生命能得到她嚴薇的呵護與保護,也算是有緣。
不過,恍惚間她又想起凱文那個可愛的兒子,心倒是已經徹底麻木,卻又忍不住期望,這孩子的父親不要像凱里那樣腳踩兩隻船才好。可是,這孩子的父親是誰?她隱約又憶起初睜開眼時看到的那個要自殺的男人,會是他嗎?皇帝雖與他稱兄道弟,他卻是一個連死都沒有自由的人。
夜凌子可是清清楚楚的記得,她離開錦花閣之前對他說過,一旦拿到千年冰玉,就馬上給她準備墮胎藥。不過,既然她又改變了主意,先前的事不提也罷,這女人一向喜怒無常,他也習慣了。
“可是……門主若知道少門主有孕,定會讓少門主墮胎。”這胎兒交給他夜凌子照顧,豈不是要了他的命?虧他剛才還以為這女人變好了,這不是還與往日一樣陰毒嗎——期盼一個殺手便好,無異於期盼毒蛇猛獸變良人。
“你說這話的意思不就是等於告訴我,門主尚不知我有孕嗎?”她把千年冰玉交到慕刃風手上,“風,你帶千年冰玉回幽冥門,就說,我任務完成,暫且休息兩年,不許幽冥門的任何人來打擾。”
其實慕刃風也擔心她會回去,她現在什麼都不記得,回去了也只會受氣受辱。“好,這也是一招絕妙的緩兵之計,你得了門主之位卻不繼任,藍搫和藍鳶都無話可說,而老爺子身子骨還硬朗,暫管兩年也無妨,有他在,無人來敢找你的麻煩。”
嚴薇聽得似懂非懂,但她清楚的記得,那個頭上戴了綠牡丹的女人叫她夜魂藍羽,想必藍搫和藍鳶是藍羽的手足,從慕刃風的神情裡卻能猜得出,這兩人不好對付。也罷,惹不起能躲得起,她期望自己能在生下這孩子之後安然返回自己體內,到時候,說不定藍羽也回到這具身體,一兩年,足夠她為生計籌謀。
商量妥當,慕刃風未呆片刻便匆匆離開了,伺候她的人便是那個伶俐的小丫頭素紋,還有夜凌子。
當日,夜凌子便把手鐲典當了,換了一身行頭,還給自己買了調補的藥材,聽話的開始配藥煎藥……
嚴薇則忙著熟悉這裡的一切。
不出她所料,這裡是一個歷史上未記載的地方,肅安王朝,京城碩京,時昌平三年,她到了這身體的那日是五月初六,立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