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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

“嗯,”這時一直面無表情的徐珍終於開了腔,他雙眼直瞪瞪盯著安眉,卻很平靜地發話,“我一直在渠上苦,不識字又沒錢所以捎不了信,你若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先這麼過著吧。”

這一句話的效果堪比一顆定心丸,安眉總算如釋重負地笑起來,感激地朝丈夫點點頭:“我如今,我如今在縣衙裡有了差事,他們不知道我是女的。如今我也有錢了,一定會經常來送吃的給你,你跟同村的人說說,叫他們不要對外說我是女的,好不好?”

丈夫徐珍竟也不問安眉為何會有這樣的際遇,只是點點頭道:“你放心,我們都有分寸。”

安眉沒想到丈夫會這樣順從自己,真是如同做夢一般,想想都要樂得笑出來。她覺得快樂,忽然就有了全新的生活,幾乎每一天都是快樂。縣衙的活計做熟了就不難,還能撈到油水三五不時往大興渠那裡送;縣令很和氣同僚又熱情,凡事還有盧師爺幫她;隔段日子她會藉著尋歡上春風酒肆,實則是掩護盧師爺與康古爾見面,在康古爾淙淙流水般的琵琶聲裡,安眉有時會冷不丁想起苻刺史。

那個被安眉鐫刻在心底的人,她已經全然忘記他那些深奧的開場白,只在浮光掠影中記得他的神氣,像雨後滑過湖面的第一道清光。

那樣的一個人,還能再見嗎?

然而現實出乎安眉意料的是,她很快便與苻刺史見面了,並且距離初見不過短短一個月。

那是十月下旬的某一天,孟冬寒氣已至,北風朔朔夾著雪花,冰涼涼襲人臉面。午後安眉去渠上看過丈夫,剛要回縣衙,卻忽然被迎面來的兩名官差攔住。那二人是郡府中的衙役,安眉從衣著上辨認出來,一臉詫異地望著他們問道:“二位大哥,有什麼事麼?”

“您是縣衙的安師爺吧?趕緊跟我們走一趟郡府,上面來人問話了,”兩名官差客客氣氣說完便將安眉挾住,手下的力道卻極為狠厲,“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安師爺,得罪了。”

安眉整個人被震懵住,當下只能稀裡糊塗跟著官差走。到了郡府大堂官差將手勁一丟,她順勢跌跌撞撞跪在了地上,只聽到身後有人報了一句:“滎陽縣衙錢穀師爺安眉帶到——”

安眉一怔,跟著聽見一聲淒厲地慘叫,這才心驚膽顫地抬起頭。她發現自己身旁正立著四名官差,被官差圍在當中的,竟然是平日趾高氣昂的縣令夫人姜季氏。季夫人十指被拶,竹拶子正被一左一右兩名官差狠狠收緊,她身後有兩名官差按住她受刑,使她根本無法掙扎,只能渾身發顫地慘叫。姜縣令此刻已被褫去了官袍烏紗,正哆哆嗦嗦跪在一旁看妻子受刑,鼻涕眼淚淌了一臉。

安眉渾身一顫,這時便聽見堂上醒木一響,她趕緊掉轉過臉,恰恰看見苻長卿雙目中的寒光。那一瞬她渾身的血液都被凍結,不理解一個人怎麼能有如此不同的面目,那初見如神仙般的人,怎麼會在這一刻冷酷得像數九寒冰?

“姜季氏,你招是不招?”拶指之後,一名官差如此問滿身冷汗的季夫人。

季夫人卻是虛弱地搖頭,發白的嘴唇囁嚅道:“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哼,”堂上傳來一聲輕哼,接著是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安師爺,你來幫著季夫人認認,這個是什麼?”

安眉怔怔抬頭,看著郡府的刑名師爺將一隻錦盒遞到自己面前,內裡是十顆光華璀璨的雪白珍珠。她心中一驚,立刻明白是出了什麼事——苻刺史來問罪了!

安眉不知該站在什麼立場,惟有選擇老老實實回話:“這是……珍珠。”

“還有呢?”苻長卿在堂上冷笑,“當日你說的,可不止這麼多吧?”

“這是……進上的北海貢珠。”堂上人無情的聲音,使安眉不自覺眼中發熱——此刻她終於明白自己那天得到的微笑,到底是個什麼意味。

心中不知為何會莫名地難受,比直接遭人羞辱還要難受。

苻長卿凝視著跪在堂下的人,沉聲發問:“姜縣令是如何得到這藩邦貢品,你可知道?”

“我……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姜大人有個大舅子,在朝中有什麼門路……”安眉木然回答。

“是不是鴻臚卿季大人?”和緩的嗓音幾乎是在誘導——他需要這個答案。

“這……”安眉不知道鴻臚卿是什麼,一時也答不上。

“是不是那個……‘京都堂堂季子昂’?”苻長卿的唇角意味深長地勾起來。

“對,就是那個。”安眉驀然想起姜縣令對自己說過的那句話,怔怔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