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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若能留任揚州刺史,施政於民澤被一州百姓,何等功績?但是你不!通判濟州,你若能周全自身,肅清一州刑獄也不失為恩德一方,但是你也不!為什麼?就因為你愛惜羽毛潔身自好!”

方瑾說著驟然抬袖指向陸縉英,語聲已是漸疾漸厲道:“你心裡沒有君、沒有國、更沒有黎民百姓,你有的只是你自己的清名雅譽、你自己的口碑民聲!以廉潔自律之名掩蓋狹隘自私之實,你這樣的人,仰愧於天俯怍於人,上負君恩下忤民意,外不能為國分憂,內不能周全妻小,你還敢說自己不是偽君子?不是國賊?”

陸縉英驚怔抬首已是臉色蒼白,冷汗涔涔溼透了官服,卻雙唇顫抖說不出一個字來,只是眸色軒然起伏糾錯複雜,說不清是慚愧、驚愕、醒覺抑或其他。

方瑾看著他掙扎變幻的神色,悄然一勾唇角,收手緩聲道:“陸大人若果然以民為先,又何必在意個人聲名褒貶?若果然只心繫百姓苦樂,又何懼忍辱負重之痛?先賢有曰: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1'。”

他忽然俯身沉聲道:“陸大人,你我雖不堪自比先賢,然讀書明理入仕為官,自當不改初衷心比金堅,捨生而取義'2'又何足惜?泰山鴻毛'3'還請陸大人善自斟酌。”

言罷,方瑾拍了拍陸縉英的肩頭,轉身踱去案邊坐下,信手拿過茶盞,茶已涼透,他卻是毫不介意地淺啜慢飲,再不看跌坐在地的陸縉英一眼。

良久,陸縉英才緩緩抬首,雖已深秋,額際的汗水竟層層沁出,眸色卻是明澈通透,身上的燒亦似退卻了不少,他正冠肅衣跪直身軀道:“多謝方大人指點迷津,下官愧讀聖賢之書,竟耽於虛名悖逆根本,險些誤於歧途,今日蒙聽訓誡方才幡然自悔,大人恩澤天高地厚,下官愧無可報,惟請受叩拜之禮聊表寸心。”說著,已是恭恭敬敬地頓首在地。

方瑾滿意地無聲一笑,放下手中茶盞趨步上前,親自扶陸縉英起身道:“陸大人言重了,你我既為同門又是同鄉,還同受寧王提攜幫襯,相互照應提醒原是常理。如今,新主登基諸多避諱,咱們這些曾受惠於寧王計程車子更是處處掣肘,本官也知道陸大人你這些時日仕途坎坷諸多屈枉,只是,還請以百姓為重,收怨斂懟少安毋躁,方才是長久之計。”

陸縉英苦笑躬身道:“方大人教誨得是,下官慚愧。”

“朝聞道,夕死可矣'4'。”方瑾淡淡一笑道:“陸大人何必耿耿?從今往後你我相輔相協為天下百姓共謀福祉猶未晚也。”

陸縉英低眉諾諾再無桀驁之態。

方瑾笑著走回案邊坐下,仍拿起那本案卷轉首道:“這樣吧,本官明日就親自提審劉氏夫婦,把這個疑點查問清楚,也好具結上奏,也免得陸大人你授人以柄。”

“這”陸縉英驀然一驚不覺脫口出聲,見方瑾雙眸爍爍相望方知失態,忙垂首噤聲。

方瑾卻是絲毫沒有放過他神色的異樣,熠熠注視著他道:“本官初到此地,諸多陌生,倘有決斷差池之處,還請陸大人不吝提點。”

陸縉英忙躬身揖道:“方大人言重了,只是那劉楊氏如今已身懷六甲,只恐只恐多有不便”

方瑾眸底鋒芒一現,口中卻是仍舊笑道:“陸大人果然是愛民若子思慮周全,有孕之人自當多加照拂,既然如此,明日就遣個轎子去接一接,這公堂之上的跪叩之禮能免也就免了吧。”頓了頓,他和聲問道:“未知陸大人意下如何?”

陸縉英一滯,雖然明知萬般不妥,卻又難明言,只得訥訥地道:“下官下官並無異議。”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先回驛館休息,陸大人也跟著勞累半天了,聽說還病著,沒什麼事的話,早些回去歇著吧。”方瑾說著,已是起身向門外走去。

“方大人”陸縉英忙趨前跟上,張口欲言,卻終於在他停步回望的森森目光中垂下頭去,低聲道:“下官恭送大人。”

方瑾一勾唇角,推門而出,彤墨謹身跟隨出了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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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自反而不縮,雖褐寬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出自 《孟子•公孫丑上》。 自反釋義為自我反省,縮有理直之意;褐寬博是指黎民百姓;惴應該解釋為害怕;綜合起來,這句話的意思應該被解釋為:“自我反省,如果沒有道理,哪怕是黎民百姓,我能不怕嗎?相反,如果自我反省之後能夠理直氣壯,無愧於良心道理,即使是千軍萬馬,我也勇往直前,決不退縮!”

'2'捨生而取義:“生,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