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嘯杉斂了斂心神,出門前對著新房裡才特意在梳妝檯上裝上的銅鏡,努力地凝出一抹笑容,直到自覺看不出什麼異樣,才去了飯堂。
這會兒,一家人已經落座在餐桌邊,眉宇間都有些隱隱的陰霾,卻也都揚著掩飾的笑臉。夜曇似乎也有些不同,淺笑中似乎有著些淡淡憂思,於嘯杉望過去,二人視線相接,那心頭纏繞的煩躁便也都暫時被拋在了一邊,都是暖暖地一笑。
放在旁日裡,鄭逸塵那不饒人的嘴,看見這麼柔情蜜意的一幕,又不定生出什麼怪話來。只是這會兒,這小子也是一肚子的心事,顧不上去調侃那對兒一時眼裡沒了別人的情人。
鄭嶽平張羅了開飯,於嘯杉和夜曇才戀戀地收回目光,席間怕太沉悶,鄭嶽平便隨意地問起夜曇可買了什麼,又問問於嘯杉新房那邊和明日的婚禮,還有哪些沒有準備好。拉拉雜雜地聊著天,吃完晚飯,天也便大黑了。鄭嶽平看了眼於嘯杉,用眼神示意他有話要說,其他人也就都各自去忙著自己的事了。
屋子裡只剩下兄弟兩人,彼此對視著,半晌唇角都扯出一抹無奈的笑,鄭嶽平說道:“老三啊,就當是好事多磨吧,也許季蔚琅不過逞個口舌之利罷了。”
於嘯杉挑挑眉,眸子裡有一抹稍縱即逝的焦躁滑過,卻也淡淡笑道:“大哥,無論明日裡到底會怎麼個情形,我只求你一件事,若我有個什麼,替我護著夜兒。”
“莫說這喪氣的話,能有個什麼?季蔚琅縱有天大的權勢,賊大的膽子,還能殺人放火了不成,最多也不過是添些堵心,大哥也是隻想勸你一句,甭管怎麼著,沉住氣,別衝動,咱們至今沒做什麼錯事,可別明日裡因為意氣用事讓人找了錯處去,那可就不值了。”
“我知道。”於嘯杉點點頭,卻又固執地重複道:“大哥也答應我,萬一,我只是說萬一有點什麼事,替我護夜兒個周全。”
“行了,別瞎想什麼有的沒有了,你不說,夜兒我也不會不管,不過我怎麼的,我也是個半殘之人,又久不理事,能耐有限。你還是得自己好好的,才能護得了夜兒,不光是明日,你還要護她一世周全呢。”
兄弟倆再深深對望一眼,鄭嶽平揮揮手說:“行了,去歇著吧,睡個安生覺,明日裡有事沒事都是你的大日子,得養足精神才好。”
於嘯杉深吸了口氣,站起身來,又對著鄭嶽平笑了下,“或許我跟夜兒終究沒這緣分吧?”
“去,胡說什麼呢。”鄭嶽平斥道,“若是你跟夜兒沒這緣分,那夜兒和誰有緣分?你又放心讓夜兒跟了誰?”
於嘯杉抿著嘴,搖了搖頭,“行了,不說這這些沒意思的話了,大哥,您也早些休息,我回去了。”
扶著鄭嶽平躺好,於嘯杉出屋掩上了門,一路往回走著,路過夜曇的屋門前,照例停了下來。
小屋內燭光閃爍,宣告著主人該是還沒有睡,於嘯杉舉步到門前,猶豫了下,終究卻沒有打門。這會兒他的心思有些亂,那莫名的不安在心頭縈繞,他不知當真見了夜曇,會不會被她看出自己的心思。那樣,他又該如何說,此時此刻,他不想給夜曇添亂,讓她也跟著一起煩惱。躑躅了片刻,他拖著步子回了屋子裡。
進得屋去,脫了外衫躺在床上,於嘯杉久久地盯著床頂,無論如何也睡不著。想著,便又後悔了起來。若是明日裡果然會出點什麼事,或許能和夜曇好好說說話的日子,便也只有今夜了。又輾轉了半晌,猶豫著起身,披了衣服下床,在門邊再次彷徨了起來,深吸了幾口氣才下定決心般推開了門扇,意外地卻在門外看到個纖瘦的身影正站在樹影下。
聽見聲響,那人回過頭來,於嘯杉一個大步邁過去便緊緊地把那身子擁進了懷裡,深深地吸進那熟悉的味道,於嘯杉幽幽地開口道,“夜兒,怎麼在門口站著?”
“三叔”夜曇輕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睡了”
“有事找我說?”
“沒有,只是一整日裡沒有看見你,沒好好說會兒話。”
於嘯杉仍是緊摟著懷中的人,臉深深埋進她的髮絲中,唇角不經意間揚起一抹笑意,“夜兒想我了?”
“嗯。”夜曇低聲哼道。
“我也一直在想你。”
“三叔,明日之後我們就能天天在一起了是嗎?”
“是。”於嘯杉堅定地說道,儘量不去理會心頭再次飄進的不安。
月色下,倆人耳鬢廝磨地低聲說著情話,又或者只是沉默著彼此相擁,感受著對方身體的溫暖與眷戀。
許久之後